钟旭瞪了他一眼不再与他辩驳。她心里很清楚那么执意留下来只是在给自己找机会罢了。
别误会此刻她并非是想找机会挖掘出司徒月波说谎与否的证据而是想找机会让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去做一个决定——究竟有没有追究这个疑问的必要?!
看到他的时间越长之前种种渴望探究事实真相的**就越弱。
所谓“真相”十之**不尽人意。
如果那样的话还要继续吗?
将一切维持原状好吗?
就当今天早上的偶遇是场噩梦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生过好吗?
只要他对自己一如既往就不要再追寻什么事实什么真相好吗?
不要想了不要问了不要怀疑了哪怕是自欺欺人好吗?
垂着头倚在司徒月波身旁钟旭不停地在心里跟自己“商量”着连电梯到了都没有觉。
“喂!到了。”司徒月波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她拽进了电梯然后嘀咕道:“真饿昏了不成?”
这架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钟旭揉揉自己的脸总算从冥想状态恢复了过来。
“餐厅的牛排不错一定合你口味。”司徒月波把她的头撩到耳后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嗯……”她草草应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兴趣到是突然开口问了个与吃完全无关的问题:“从……那件事之后这座大厦太平多了吧?”
“呵呵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司徒月波一笑“是啊反正我是没有遇到任何异常的状况一切都很正常。”
“看到这架电梯我就忍不住回想到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钟旭拍拍光滑的电梯内壁回头看着司徒月波笑道:“算你们司徒家运气好找到了我们否则这长瑞大厦不知道还会生出多少事端枉死多少性命。”
“是啊所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过这是你我间的缘分呢。”司徒月波颇有些感慨。
“那真的是你我间的缘分吗?”
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
钟旭做了个深呼吸把想问的问题生生压了回去换句话道:“人跟人之间讲缘分人跟物之前也讲缘分。呵呵这种捉不到看不透的东西真是很奇妙……”
“不错人跟人之前的缘分千丝万缕互相牵扯。就像我如果不是认识蒋安然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你。”他握紧钟旭的手满眼的幸福随后又遗憾无比地说:“想来真该好好感谢这个大媒人的可惜回来这么久了都没顾得上跟她联系联系。你们那么多年没见面也该找机会见见的。”
他看似无心的话语却冻僵了钟旭脸上所有的笑容。
蒋安然蒋安然这个几乎从不被他们提起的名字如今不啻为天下第一奇毒。
这毒只会毒死两个人——
一个叫钟旭的女人一个叫司徒月波的男人。
她强忍住心内的种种不适面不改色地说:“我老早就想见她了。没有她你我不会有任何交集。啊也不知道她现在变什么样子了呢我记得她以前老爱扎两个小辫儿留一排整齐的刘海一笑起来就看不到眼睛哈哈傻傻的呢。”
“女大十八变她现在可是当仁不让的大美女呀。她上次回国的时候是我亲自去机场接的你不知道一路上多少男人对她流口水呢还有几个又追又撵地找她要电话呢啧啧她……”他正兴致勃勃地说着电梯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打住话头抬眼看了看指示灯“啊二楼。咱们走吧被你一闹我都饿了。呵呵。”
钟旭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出了电梯。
其实她很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但是又那么怕他继续说下去。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在撒谎?那样自然又怀念的神色千真万确地就是在回忆一个久未联络的知交故人。
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对。
蒋安然蒋父司徒月波……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脑子里如同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雾什么都无法看清钟旭彻底迷失了方向只能按照自己的直觉胡乱地寻找出路。
出了电梯转左就是餐厅所在。
混合着各种食物味道的空气从餐厅大门里飘荡而出。
走到门口餐厅内的一切尽入眼底空荡荡冷清清的场面让司徒月波停住了脚步。
“我还以为人很多呢。”他有一点讶异然后马上松了口气转头对钟旭道:“还担心没有位置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不是午餐时间吗怎么人这么少。”
一个地处如此“繁荣”的高楼大厦之内又逢正午用餐高峰时间的餐厅却人烟稀少至此钟旭也觉奇怪。
“不知道啊可能我们来得太晚了大家都吃过了吧。”司徒月波环顾四周最后拉着她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你往常来的时候都很热闹吗?”钟旭随口问道目光随着穿梭其中的几个侍应生移动着现这里上百张桌子大概只有三四张是坐了客人的。
司徒月波摇头:“不清楚。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以前都是由餐厅直接给我送上来的。在这里工作的人大都非常节约时间也许大家都叫了外卖吧。我今天也是破例呢!”
“哦这样啊……”钟旭继续四处张望搓着冷如冰块的双手“真是冷清啊……”
耳畔欢快的拉丁舞曲一直回荡不停可始终带着点孤掌难鸣的意思本该热闹无比的公众场合怎的那么荒凉呢?
说话间一个西装笔挺系着领结看似领班模样的年轻侍应走到他们面前笑容满面地把手中的菜单递过来道:“请问二位想吃点什么。”
“两份黑椒牛排七分熟。一个蔬菜沙拉嗯再来两杯鲜奶热的。”司徒月波根本看也不看菜单就把它递还到来人手上。
“鲜奶?”侍应一愣又重复问了一次。
“是的。”司徒月波抬头一笑“麻烦稍微快点。”
“好的二位稍等。”侍应的脸上很快恢复了职业化的笑容收好菜单退了下去。
“哈哈你看他那个惊讶的样子。”司徒月波看着侍应的背影偷笑“看来他很少遇到拿鲜奶配牛排的顾客。”
“呵呵为什么不要红酒。”钟旭笑笑不解地问。
他无奈地摆摆手凑上前小声说:“不饮已有三分醉你喝了还了得?!还是牛奶比较保险。”
“你……”钟旭一时语塞头一低避开了他投过来的明亮目光。
以前她并不介意甚至很是乐意被他洞穿心事那时看来叫做了解叫作默契。但是今天她惧怕这种“默契”的出现因此尽了全力想装作无事之态却始终火候不够自己实在是一个相当糟糕的演员。
“算了我知道你没有彻底复员我说精神上。”他往后一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从花瓶里抽出来的一枝红色玫瑰认真地说:“等我忙过了这最后一项工作你我一切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都会好起来的。”
“去北欧休假?”她记得他的允诺。
他的目光从带着水珠的花瓣上挪到了她的脸上嘴角又扬起一道迷人的弧线:“是的休假。呵呵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说罢他直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柔和的灯光洒在他笑眯眯的脸上惬意无比。
可是他的轻松与安详并没有感染到钟旭她乱纷纷的心由始至终都无法平静下来。
这时香气四溢的午餐被另一个穿白色衬衫的侍应生送了上来。
“两位请慢用。”手脚麻利地为他们摆好刀叉杯碟后侍应生礼貌地退了下去。
“动作真快。”司徒月波举起刀叉对钟旭摆出一个大开“吃”戒的夸张pose“赶紧开动吧!你不是饿瘪了吗?”
“嗯。”钟旭很勉强地拾起面前的刀叉慢吞吞地伸向盘子里的食物。
此刻就算摆在面前的是龙肉恐怕也激不起她一点食欲。
叉子在牛排上戳来戳去刀子在上头左划右划运动了好半天也没能割下一块。
“怎么不吃呢?”他奇怪地看着她送了一块牛排进自己嘴里嚼得有滋有味。
“其实我……”她抬起头正想说她已经不饿了却又突然住了口神色瞬间大变——
一阵她再熟悉不过的强大气流从背后冲来几乎穿透了她的心脏。
鬼气好厉害的鬼气。
似乎有很久都没有感应到拥有如此能量的鬼物了现在是白天而且是一天中阳气最鼎盛的正午居然敢选在这时候露面?!
钟旭握紧手中的餐具慢慢回过了头去。
身后的桌子原本空无一人的桌子多了一个女人。
一身暗红色的衣衫齐肩的短低着头手里也握了一副刀叉一下一下地划着面前的空盘子。
吱……唧……
尖锐到要刺破人耳膜的噪音盖过了一切声响放肆地回荡在餐厅的每一个角落。
吱……唧……
女人继续制造着属于她的“音乐”除了双手身体其他部分纹丝不动。
钟旭暂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回过头来却看到司徒月波正看着她叉子上插了一块牛排乐呵呵地对她说着什么。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听不到耳朵里全是那要人命的恶劣噪音。
“嘿嘿……蠢女人……”
女人清晰的嗓音从后面传来丝毫没有被那噪音影响。
钟旭一个激灵再次回过头去。
身后的女人保持着跟刚才相同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从钟旭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女人挺翘的鼻子丰润的嘴唇。
“蠢女人……真是蠢女人……”
两片艳红得让人炫目的嘴唇不停翕动着微微上扬。
毫无疑问她在笑。
“从一开始你就被骗了……嘿嘿……太蠢了……”
“哈哈没有比你更蠢的女人了……蠢啊……哈哈哈哈……”
她的肩膀开始抖动越笑越厉害越笑越猖狂口里的声音跟手上的噪音混在一起足以让正常人崩溃。
钟旭的双手握得更紧了手里的刀柄几乎要嵌进了肉里。
这个女人不这只女鬼她在说些什么鬼话?!为何字字句句都让她胆寒心惊?
回过头司徒月波又在跟她说话了边说还边兴高采烈地指着外面。
但是她还是只看到他张嘴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这只恶鬼果然有些本事竟能乱了她的听觉。
但是她还是只看到他张嘴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这只恶鬼果然有些本事竟能乱了她的听觉。
莫非连鬼物也觉察到自己状态奇差于是挑中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窜出来戏弄她?
真是可恨之极!
一口怒气涌上钟旭正要作却突然意识到现下正身处公共场所即便四周人数不多却也万万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收拾这些不知死活的异类。
且想个办法把那女鬼引到无人之处再做打算。
刚刚想到这里钟旭就见刚才端菜上来的侍应托着两杯咖啡走到他们身边挂着谦卑的笑脸弯下腰嘴里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将咖啡分别摆到他们面前浓郁的香味立时顺着袅袅热气从咖啡杯里爬了出来。
看着侍应麻利的动作却仍旧听不见任何声音钟旭心下火烧火燎表面却要装作一派镇静额头上已经憋出了一层不易察觉的薄薄冷汗。
再看那侍应正把另一杯咖啡端到司徒月波面前不料手上一滑那一整杯黑色的液体被尽数倾在了他的身上雪白的前襟顿时变得黑黄一片。
“唉呀!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不知所措的慌忙声音从大惊失色的侍应口中连连蹦出瞎子也看得出被这杯咖啡喂饱的衣裳绝不是廉价的货色。
“啊没事的。”司徒月波站起身抽过餐巾简单地擦拭着。
咦?!
能听到了?!
钟旭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确认自己的听力确已恢复了正常。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您看这……”侍应哭丧着脸显然仍为自己的过失万分担忧。
司徒月波宽和地对侍应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了没关系的谁都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你忙你的去吧。”
“谢谢谢谢!”侍应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地退了下去。
“哈难得遇到免费赠送的餐后咖啡却没这个口福。”司徒月波自嘲般地撇撇嘴转而对钟旭说:“我去卫生间清理一下啧啧粘哒哒的真不舒服。”
“哦好。”钟旭点点头看着他一脸难受地扯着衣裳朝餐厅的另一头走去。
奇怪怎么突然又能听见了呢?!
难道是那只女鬼……
一想到女鬼钟旭心里骤然一惊——
那股浓烈异常的鬼气好像……凭空消失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在刚刚司徒月波离开的时候。
钟旭唰一下转过身去现一直在她背后作乱的女鬼已经踪影全无。
鬼跑了鬼气自然也没有了。
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钟旭却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离开了那只女鬼也同时消失这……
不好难道那东西跟上了他妄图对他不利?
她百分之一千断定那是一只存心不良的厉鬼若司徒月波被她缠上天知道会生什么糟糕下文。
钟旭把手上的刀叉一扔扭头便朝司徒月波的去处追去。
跑到男洗手间门口她却吃了个闭门羹男女洗手间的大门上都挂着暂停使用的大牌子。
转回头问过餐厅里的人她才知道今天餐厅的洗手间因为水管出了问题暂不能使用客人们只能从餐厅后门出去到二楼的公用卫生间解决问题刚才司徒月波也是朝那边去了。
知道他的去向后钟旭心里更是紧张不祥的感觉直线上升。
不敢耽误半秒种她飞快地穿过后门跑出了餐厅。
到了外头钟旭才现外头的通道呈倒T字型分布开来每条路都又宽又长两旁均匀地分布着几十个外表一模一样房间有的房门紧闭有的全开或半掩。虽然没有窗户光线却是很足的每个房间前都亮着一盏很大的圆形节能灯。放眼看去没有一个人在此间进出。比起其他楼层这里委实冷清了许多连装修都简朴不少。
但是凭它再简单再朴素这一眼看去竟也像个望不到头的迷宫一样。充其量不过是一座钢精水泥的大厦罢了还真是没想到这里的构造如此庞大当简单的东西被无限夸大之后简单也变得不简单了。
“卫生间卫生间妈的卫生间在哪儿呢?”在四周转了n个圈也没找到卫生间的钟旭急得跳脚这里的每一处地方看来都长得差不多也没有特别的标识指明那个该死的卫生间在哪个方向。
不能慌不能慌!
钟旭在原地度着步子强迫自己定下心来。
不行没时间瞎撞一气了还是回去问个路再说。
这么一想她立即调转头朝来路奔去心里怪罪着自己刚才怎么不一并问清楚再出来。
然而她跑了很久也没找到出来时的餐厅后门。
她记忆里的退路全变了样。
在一堵雪白的墙壁前钟旭停下了脚步愣住了刚才这里分明是一道大门的啊。
自己的方向感不差刚刚走过的路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忘记?!
难道……又是幻觉……又有人对她用这招?!
钟旭脸一沉走上前闭目蓄力一面提升自己久未动用的灵力一面用足了劲儿大喝一声一掌劈在了墙上。
轰一声巨响只见坚固的墙壁霎时被击凹了一大片白色的石灰纷纷落下红色的砖块露了出来怕是再用力一点这墙非被她击穿了不可。
“是真墙啊……”揉着生疼红的手掌钟旭皱着眉头自言道。
不是幻觉已经提升到一定高度的灵力也没有现任何异常。
那如何解释遇到的情况?难道真是她自己记错了来路?
不可能!
直觉说此处定有古怪。
钟旭放缓了脚步沿着墙根向前走去心里祈祷着司徒月波千万不能出事。
走了好一会儿钟旭突然停住脚步再不肯朝前移动分毫——
墙上一个被人击出来的清晰凹洞提醒她她又回到了原处。
果然有问题。
钟旭疑心重重警惕万分地打量着四周。
这回打死她也不会记错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转过弯完全是沿着笔直的线路走了下来试问这样如何会转回原地?就算地球是圆的也不会这么快就绕回来吧。
不是幻境没有鬼气怪异至此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钟旭不打算再转下去她清楚再转多久结果都是一样。
看来有东西想借助“鬼打墙”之类的伎俩把她困在这里但必须要承认的是这个墙打得够水准简直滴水不漏竟让她一时想不出任何破解的方法。
不是幻境没有鬼气怪异至此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钟旭不打算再转下去她清楚再转多久结果都是一样。
看来有东西想借助“鬼打墙”之类的伎俩把她困在这里但必须要承认的是这个墙打得够水准简直滴水不漏竟让她一时想不出任何破解的方法。
没有带任何可以帮忙的法器在身上连护身符也送给了钟晴要在眼前不期而至的困境里孤军奋战似乎颇有些麻烦。
钟旭双眉纠结立在墙边迅思索着应对之策。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里弄出这样一个陷阱?
的确是人为造成的吗?
还是……另有原因?
棘手的问题接踵而至。
一个触碰得到的真实世界跟自己所熟知的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又完全不同还能让她毫无觉察地陷进来兜圈子无法脱身。
莫非此地是……
她眼睛一亮——
钟老太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大大小小性质各异的空间有的与人类生活的空间平行有的则会产生交集例如她们钟家接触最多的鬼界那就是一个同人界紧密相连的巨大空间。不论是鬼界还是其它什么界一旦两个不同“内容”的空间相邻而居交接处必定会出现反映彼此排斥的结界。所谓结界本身也是一个实际存在的空间不过它会根据具体情况产生或轻或重的扭曲呈现出的“病症”也是五花八门不尽相同有的是漆黑一片有的上下颠倒有的根本就是一座迷宫让你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另外这样的结界对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不具备任何“吸引力”反倒是他们这类身怀异术的人要特别留心一旦两者的磁场对上了号很容易就会被拉入其中本事不够的可能会被困在里头一辈子。
钟旭重重吐了一口气用力甩甩头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自己定是不小心落入了某个空间结界中来了。
混蛋真是见了鬼了以前从没有遇到过的怪事今天尽让她摊上了。
这个长瑞大厦一直觉得它不一般难道这个结界就是它“不一般”的原因?
她没时间再往下猜找法子赶紧跳出去才是正经外面的司徒月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脱离结界的唯一办法钟老太教过她只要在自己身上贴上钟家的血引符就能被安全带离。
可是现在身无一物上哪儿去搞来这救命的符呢?!
钟旭抓着头想着很快眉毛便舒展开来。
她脱下自己的白色外衣铺开到地上伸出右手食指放到嘴边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了下去。
殷红的血珠立时从她的指尖涌出。
以衣为纸以指为笔以血为墨是让她得到血引符的最佳方法虽说此折中之道或许不如红纸正版的威力大可这血引符本来就是要用自身的血才能写成只要画得正确就算是落脚在衣衫上也必定有奇效。
钟旭屏息静气右手龙飞凤舞不消片刻新鲜出炉的血引符大功告成。
举起这道救命符她万分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在画符这课上偷过懒。
麻利地套上这件“符衣”钟旭闭上眼双手捏诀口里念念有词末了厉喝一声:“引路!”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状若飞鸟的物体从钟旭衣服上的血引符里跃出带了一身比火焰更耀目的红色光彩振翅前飞度惊人。过处留下一片似能溶尽一切的火光愈燃愈烈。
一二三……三十……
钟旭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数到第四十九下时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啊……
她终于松了一口大气。
现下自己仍站在那条三叉通道的面前不过身后却是千真万确的餐厅后门。
总算有惊无险平安返回。
再抬头一看斗大的牌子里头衬着白色的灯光“卫生间”三个字外加一个箭头一清二楚地印在上面。
原来自己一出餐厅便掉进了结界里钟旭不禁愤然这该死的结界若是因它耽误了时间害她老公被鬼物伤害的话回头她定要轰了这鬼大厦!
按照牌子上的指示钟旭很快找到了位于左边通道末端的男卫生间。
司徒月波还在不在里头她不敢确定不过越往那里靠近鬼气越重倒是不争的事实。
每跑一步钟旭的心就缩紧一圈。
棕红色的木门后头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几秒钟后钟旭已经站在卫生间门口浓烈的鬼气熏得她几乎要呕吐她拼命忍住并且摒住呼吸把自身的动静降到最低限度然后试着用手推了推木门。
喀~~一声轻微的响动门被她推开了一道小缝。
钟旭正欲凑上前窥视敌情一个男人的声音便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不大但是能听得清楚。
“记住女人多嘴是没有好下场的。”
短短一句话钟旭如遭电击。
是……他的声音?!
千真万确……司徒月波的声音!
捂住已如鹿撞的胸口她小幅度地移动着头颅贴近门缝朝内望去。
窄窄一道门缝可供观看的角度实在有限但是并没有妨碍到钟旭看她想看的东西——
目光正对的是三面镶金色细致花边的漂亮镜子牢实地嵌在乳白色的墙上;下头黑色大理石的洗手台一字排开银色的水龙头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光斑点点璀璨得邪气。
再看最靠里头的那方台子前两个人影相对而立一黑一红。
他们是……
钟旭移动的目光霎时便被定了格。
黑色西装下的男人正是那令她万分挂心的丈夫。
对面的红衣女人黑凌乱看不清面目一身藏不住的鬼气断断是那女鬼无疑。
就连身后的镜子也只映出了司徒月波一人的影像。
第一眼见到这人鬼相持的场面时钟旭的神经便骤然紧张到濒临崩溃的阶段。
然她此刻的紧张并非是为司徒月波的安危。
因为身处劣势的不是他。
眼前那只无故消失的女鬼四肢僵硬地飘在离地半尺的地方断了脊柱般耷拉着头歪向一边露在外头的细长脖子……被司徒月波的大手紧紧掐住。
惨白的脖子红润的手掌亡魂与活人的区别如此鲜明。
“哼无知鬼物。”
一扬手如同扔掉一袋无用的垃圾没有任何重量可言的女鬼嗖一下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没有出丁点声响瞬间便化作了一摊红黄相间的脓水顺着光洁的墙壁一缕一缕地滑下来冒着烟翻着气泡散着腥臭。
“投了胎也是祸害。”
他平淡不惊的声音几乎让门后的钟旭背过气去。
不可能的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钟旭想大吼想尖叫但是声带却失去了功能。
两条腿被抽筋去骨了一般着软打着颤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
他……是人啊一个在她眼里再普通不过的人再熟悉不过的人。
当初那个对他叔叔的致命攻击无计可施的司徒月波而今怎能赤手空拳地灭掉一只力量不容小觑的厉鬼?
是赤手空拳哪不用法器不用符咒就如拍死一只苍蝇一样轻易。
这般简单又粗暴的灭鬼方法连钟旭自己都做不到。
天……
他竟然有如此本事而自己却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可疑可惊可怕……
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她想抽身逃离却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里头的他与自己背向而立可是镜子一尘不染的镜子一览无遗地映出了他的身影。
修长挺拔的身姿丰神俊朗的面容沉稳内敛的气势似乎哪一处都没有改变。
可是那一抹流于眼角眉梢的神情分明是容不下任何人与之并存的冷硬与……残酷。
居高临下地盯着墙角那团肮脏的污物那张吻过自己万千次的温柔嘴唇微微上翘完美的弧度渗出讥讽的微笑。
这样的司徒月波她何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