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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第三大章

类别:其他小说    作者:夏日的微风83    书名:佳偶天成    本书简介
    她的声音在这样一个时刻响起,简直比天上仙曲还要动听。

    一只手抓住他的背心,轻松一扯,他就落在了宽厚的鸟背上,大口喘气,累得动也不能动。下一刻,昏睡中的陆千乔被丢在他身边,黑发软软地覆在面上,很是狼狈。

    斯兰勉力凑过去,上下检查一遍,确定将军没有受伤,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你还活着吗?”一只手在他身上戳着,辛湄蹲在对面瞪圆了眼睛看他。

    斯兰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你怎么会来……”

    辛湄低头看看下面乱叫乱嚷还不停放箭的农民兵,摇摇头:“先走吧,等会儿再说。”

    斯兰登时大惊:“不!不可以走!”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极锐利刺耳的风声自远处雷霆般袭来,辛湄猛然转身,便见远方高台上站着一只战鬼,手里的长弓瞄准他们,设出了第一箭。

    作者有话要说:佳偶看上去像虐文吗?像虐文吗?像虐文吗?像虐文吗?

    xze_10jpg我都这么诚挚地看着乃们了,感受不到我充满诚意的眼神吗?这文到底哪点像虐文啊?

    殉葬(三)

    这一箭是对着秋月设来的,疾行之快,完全避无可避,辛湄下意识闭上眼睛,下一刻那尖锐的破空声便贴着耳边急转直上——仅仅是警示的一箭,中途便换向往天际设出,并未伤到任何人。

    辛湄吐出一口气,抹一把冷汗,回头问:“那人是谁啊?!居然放冷箭!”

    “那是将军族人,我们不可以逃,不然他宁可杀掉我们,也不许战鬼一族背上逃跑的耻辱。”

    高台上的战鬼再次拉满长弓,却并不设出,像是一种无声而冷酷的威胁。

    “好混账!”她怒了,“我就知道长着红眼珠子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小声点啊……斯兰默默垂泪,她是不是忘了将军也是红眼睛?

    “我去找他讲理。”

    辛湄跳上马背,一抖缰绳,憋了一肚子怒火的烈云骅撒开四蹄御风而跑,将斯兰惊恐的叫声甩在后面,眨眼便来到高台之上。

    台上驻守的弓箭手们纷纷搭箭瞄准,郦闫认出她是陆千乔的妻子,只得放下长弓回头道:“白老将军,不可伤害这位姑娘,她只是个普通平民。”

    白宗英面沉如水,仿佛没有听见,双眼只盯着关外硝烟弥漫的战场。

    郦闫远远向辛湄合手行个礼:“辛小姐,家兄如何会让你离开皇陵?”

    “你给我过来。”辛湄伸出一gen手指,朝他勾勾。

    郦闫犹豫着纵身一跃,大鸟一般轻轻站在马背上:“……我来了。辛小姐,家兄在何处?”

    辛湄一骨碌也站在马背上,抬头怒瞪他:“你要杀陆千乔!”

    “我怎会杀他……”郦闫摇摇头,“你不懂我族规矩。”

    “他都不能动,台子上那个混蛋将军还只给他破破烂烂的人马!你还用箭盯着他!这样的规矩一点也不公平!”

    郦闫没有回答。

    他自己也知道,这确实是不公平的,白宗英忌恨郦朝央教唆皇帝,把陆千乔派来扯后腿,分给他的两千人马战斗力还不如普通士兵五百人,陆千乔就算马上觉醒了,这场仗也未必能赢。

    但既便如此,也不可以退缩。

    战鬼一族就是这么不懂圆滑的变通,拥有着近乎顽固愚蠢的傲气。重要的不是被谁杀死,而是死在何处。死在战场和死在床上,一天一地。被卝到死亡的极致,才能得到真正的力量——这是他们的真谛。

    “你们gen本是坐视他去送死……不对!你们拿着刀子卝他去死!战鬼都是这样觉醒,难怪你们这一族人越来越少!都是被你们自己害死了!”

    郦闫沉下脸:“辛小姐,请你谨慎出言。”

    “我没有什么‘仅剩’的话要说了。”辛湄直直看着他,“你与其拿箭杀自己族人,不如叫台子上那个混蛋将军多放点人出来杀敌。农民兵一天到晚闹事,就是因为有这些只吃饭不gan活的将军在!将军能有像汤圆一样圆的吗?!”

    郦闫回头看一眼白宗英,她说话的声音很响,估计白宗英每个字都听得明明白白,因为……他的脸现在比青菜还绿,气得一个劲抖。

    “开门!”

    白宗英怒吼一声,抓起自己的大刀,跨上马背,带领一群j兵冲出了关口。关外两千残兵突然得到后援,还是白老将军亲自领兵,士气顿时高涨起来,局面瞬间出现了微妙的转变。

    远处秋月背上的斯兰也趁空闲替自己上了伤药,妖怪的恢复力本就强悍,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伤口的流血都停了。他抖擞j神,翻身跳下去,挥舞长刀继续厮杀,比方才还要勇猛,瞬间就将周围清空一小块。

    “对嘛,这样才公平。”辛湄抱着胳膊,严肃地点头。

    郦闫看看她,再看看下方发生良xg变化的战局,突然对陆千乔起了另一种层次的尊敬——能选个这么彪悍的老婆,少爷的眼光真不错。

    “那个……在下郦闫,郦氏一族人。”他怀着敬意礼貌地介绍自己。

    辛湄唇角一弯,对他露出个y光灿烂的笑容,一只手偷偷伸进包里,摸到了新买的两包花椒粉,经过郦闵一战,她认为花椒粉在某些时刻比飞刀和毒镖都要靠谱。

    正准备顺风撒出去,报复一下他方才的设箭行为,忽听远方传来一阵凄厉而绵长的嘶吼,像是被卝入绝路的野兽,又像是对月哀嚎的山魈,令人毛骨悚然。

    郦闫的脸se瞬间变了,翻身跃下马背,往前方战场狂奔而去。

    呃,是出什么事了吗?辛湄掉转马头,便见秋月在半空中惊慌失措地拍着翅膀,从它背上直直坠下一个人——陆千乔!

    整个世界的拍子似乎都慢了下来,他就那样慢慢地摔在地上,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斯兰狂喜之下挥舞长刀,将身边碍事的农民兵尽数赶走,连滚带爬地奔到陆千乔身边。

    “将军!你度过变身劫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陆千乔微微仰着头,泥土沾染了半边脸。他的神情空dong且木然,双眼完全失去神采,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个石头人似的动也不动。

    “将军?”斯兰疑惑地再唤一声。

    下一刻,一双无神的血红的眼对上了他,斯兰只觉喉咙一紧,竟是被他硬生生掐住喉咙单手提了起来。手里的掩月长刀被轻易夺走,斯兰费力地挣扎着,感觉自己被重重抛了出去,背部狠狠撞在地上。

    尚未完全觉醒的战鬼在吼叫,凄厉的声音穿透整个战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朝这里望来。

    长刀在风中划出优雅而锐利的曲线,刀身还残留着鲜血,一滴滴滑落地面。陆千乔面无表情提着这柄长刀,似一枚刚刚离弦的箭矢,冲进人群。

    没有章法,没有神智,他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一柄锐利的宝刀,所到之处,锐不可当,而且——他杀的不光是农民兵,连自己人都杀。没有人能抵御那柄仿佛来自地狱的掩月长刀,它挥舞过的地方,鲜血断肢满地。

    辛湄骑着烈云骅狂奔而来,一路躲避闪烁的刀光,一路追向他。

    “陆千乔!”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

    他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含笑转过身,朝她伸出双臂,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我的宝贝,你过来。”

    她红着脸扑进他的怀抱。

    “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

    以上,只是幻想。

    他似乎对她的声音有反应,猛然转身,横起掩月长刀,直劈过来。烈云骅悲嘶一声,被锐利的刀风劈去一小块顶皮,辛湄只觉肩上一阵锐痛——他的刀风居然在她肩上劈了一道口子!

    辛湄翻下马背转身便跑,比兔子还快。

    一旁目瞪口呆的斯兰忍不住大吼:“你去哪里?!将军醒了啊!”

    她四处张望,找了块比较靠谱的半人高巨石,飞快躲在后面,这才道:“我找地方躲一下,陆千乔貌似失心疯了。”

    呃?!她跑来九死一生的战场,为的不就是和将军同生共死?!这种时候,她难道不该是流着眼泪扑上前紧紧抱住将军,大声呼唤失去理智的将军的名字吗?!

    斯兰气急败坏:“那只是还未适应战鬼庞大的力量!你过去他说不定就清醒了!”

    辛湄探头看了看,陆千乔还在拿着刀乱杀人,她立即把脑袋缩回来。陪着他是一回事,被他杀死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种明显是在失心疯的症状,她过去就是找死。

    “你叫他的名字!他谁的声音都听不见,可一定能听见你的!”斯兰仍然不放弃。

    呃,把他喊过来,然后举刀把他俩劈成r末么?

    辛湄为难地看着他:“你……你被赵官人附体了?”

    斯兰登时犹如五雷轰顶般僵硬了。

    “这次觉醒要是成功,少爷就算顺利度过变身劫了!”

    郦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巨石上,满心喜悦地开口。

    辛湄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也躲在这里?!不上去阻止他乱杀人吗?”

    郦闫愣了一下:“少爷在觉醒,我怎有本事上前阻止。他爱杀多少便杀多少,统统杀光也没所谓。”

    “他杀的人也有皇帝陛下的人马呀!你们不是为皇帝gan活的吗?”

    郦闫面上有一种冷酷的神情:“战鬼除了天神,不会真正效忠任何人。”

    ……可是,他把这里的人都杀完了,就会过来杀他们几个了吧?

    辛湄只觉一颗心跳得厉害,悄悄伸出半个身子,陆千乔已经离开她好远,从头到脚都被鲜血浸透——别人的鲜血。

    许多人围着他,却又不敢靠近他,惊恐又沉默地看着他凄厉地嚎叫,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掩月长刀为他紧紧攥着,因为砍了太多人而卷起的刀口一下一下重重劈在地上,每一下都劈出一道狭长的深坑。

    他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这样子的陆千乔她从没见过,完全不可靠近,只有疯狂杀戮的战鬼本能。难道……她真要像斯兰说的那样,以惊天动地的阵势冲过去抱住他,再用杜鹃啼血般的声音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好恶心,还是算了吧。

    掩月长刀忽然被高高举起,陆千乔做出准备投掷的动作,目标是——远处山头的白帐篷!那好像是农民兵首领武爽的营地吧?

    长刀周身渲染了一层血红的光芒,脱手而出,发出极其尖锐刺耳的呼啸声,红se流星般疾设而出。与上次杀虎妖一样,长刀似乎拥有了自己的生命,绕着帐篷上下飞舞,眨眼便将它撕成了碎片,连着碎片一起爆开的,还有大片碎末血r,想来应当是原本在帐篷里的人。

    “常胜王!是常胜王!”

    农民兵开始躁动,所有人都知道,帐篷里的人是武爽的弟弟,自封常胜王的武艺。第二首领无声无息就死了,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过巨大,连武爽都愣了半ri,方才猛然回神,拍马掉头便跑:“撤!今ri暂时撤退!”

    士气低落的农民兵如鸟兽散,足退了三十里。八月初六嘉平关一战,小小胜一局。

    白宗英将军骑着马神se复杂地走过来,陆千乔安安静静站在原地,既不叫,也不杀人,又变成一个木讷的石头人,扬高染满鲜血的脸,空dong地望着天空。

    “骠骑将军……”

    白宗英只说了四个字,陆千乔忽然挥刀而向,白宗英身边忠心的副官立即冲上前阻挡,被一刀削成两半,惨呼着摔落在地。

    “你……你要做什么?!”白宗英惊得从马上跌下,连滚带爬往后逃。

    长刀再次扬起,这次对准的是他的胖脸。

    “陆千乔!”

    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陆千乔举起长刀的手猛然停顿一瞬。

    众目睽睽之下,辛湄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用力朝他掷去:“你不要继续发疯啊!”

    “咚”,大石头j准地砸在这位发疯的骠骑将军后脑勺上,长刀从手上滑落,他一头扑倒在地。

    “你做了什么?!”斯兰差点也跟着晕过去。

    “呃,我只是想让他安静一下……”辛湄难得心虚。

    他现在果然安静了,非常安静地,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的简体版上市了,现在各大书店都有销售。淘宝也可以买到。至于当当和卓越,貌似是部分地区才可以购买,铺货好像尚未完全,估计要等几天。本书定价198元,我昨天在淘宝买了一本,定价145元,加上运费5元,一共195,还是挺便宜的。

    放一张eno画的海报,这是画稿,我缩小了一些,原版的比较大,不适合贴在这里。封面也是这个,不过适当处理了一下,更适合实体书的感觉。买书可以赠送这张海报。

    xzs_11jpg

    起初是怕这种蓝se调印成实体书容易偏红,话说,蓝se偏红真的很难看。不过实体拿在手里的效果比较好,纸质也还不错。本来以为会是幼圆字体,不过实体书貌似是宋体字。

    整本书客观来说,还不错吧。

    现在等待淘宝订的繁体版到货……xd幸福的时光啊~

    殉葬(四)

    陆千乔晕倒后就没再醒过来。

    斯兰和郦闫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很多次……

    于是那天晚上,辛湄十六年来,破天荒第一次——做噩梦了。

    她梦见自己被一群战鬼抓去殉葬,塞进冰冷的石棺里,和死去的陆千乔并肩躺着,他的身体冰冷而僵硬。

    她记得自己用手指轻轻拂过他熟悉的轮廓,指尖触到的不再是温热肌肤。

    那种死人才有的冰冷感觉像是刺进皮肤里,再刺进心里。

    辛湄骇然惊醒,眼前一切模糊而潮湿,一颗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她茫然地抱着被子坐起身,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过气。她自己都有点被吓到,呆了半天。

    帐帘忽然被人揭开,斯兰脸se灰白地走进来:“快起!将军……将军的母亲到了。”

    ……是来找她清算总账的吗?辛湄的难得脆弱一次的小心脏瞬间滑到了深谷里。说起来,陆千乔可能本来会好好的,该不会被她一颗石头给砸出什么意外吧?

    她匆匆梳洗一番,出了自己的小帐篷,果然见陆千乔的帐篷前停着一辆雪白的马车。

    她就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陆千乔的母亲,和她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

    郦朝央穿着雪白的衣服,安安静静从车上下来,墨一般的长发和眉眼,整个人像是用冰雪堆砌而成的。

    本以为所有的战鬼都是红眼重瞳,但原来并不是这样。只有未满二十五岁的年轻战鬼才是红眼睛,一旦顺利度过变身劫,外表看上去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唯有在杀意勃发的时候才会爆发出鲜血的红。

    郦朝央进帐篷前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辛湄不太敢确定,因为她看上去太空dong太心不在焉了,像是被一团烟笼着,谁也见不到她真实的表情。

    她身后还跟着久违的郦闵,一直用恶狠狠的眼光看过来——他还记得在皇陵被她用一把花椒粉放倒的事情,这简直是个天大的耻辱。

    辛湄有些心神不宁,抬头看看身边的斯兰,问他:“你说……咳咳,陆千乔会不会因为被我砸了一下,就过不了变身期?”

    斯兰板着脸:“我不知道。”

    “……你就说一句‘和你无关’嘛!我现在很担心很内疚很悲伤很绝望啊!”

    “我不知道。”

    辛湄只好嘟脸望向帐篷,担心得皱紧眉头。

    帐篷里,郦闫正小心将昏睡中的陆千乔翻了个个儿,指着他后脑勺上的肿块,愤愤地说:“夫人请看,将军就是被石头砸中这里才晕过去的。”

    当时少爷在勃发,在疯狂,在漫天血光里享受战鬼新生的力量……然后飞来一块横石,把一切都打没了!

    郦朝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坐在床边,带上雪白的丝绢手套,轻轻抚上陆千乔的额头。

    他身上还有热度,呼吸依旧平稳,皮肤对她的触碰有反应,五感应当是回来了,可他就是睡着不醒。

    郦闫依旧愤愤不平:“都怪辛小姐节外生枝用石头砸晕了他!”

    郦朝央淡淡瞥他一眼:“会迁怒他人,证明你还幼稚。我族怎会如此脆弱?一块石头就能砸死的战鬼,死了也罢。”

    郦闫默然。

    “胶给你和郦闵的事,你们一件也没办好。出去,回去自有责罚。”

    郦闫脸se苍白地出了帐篷。

    郦朝央静静在床边坐了很久,忽然动了,脱下手套,迟疑地、缓慢地、甚至带着生涩地,轻轻摸向陆千乔的脸颊。

    他生下来,到如今整二十五岁,她似乎都没有这样安静地触碰过他。

    看着他与那个人神似的脸,郦朝央忽尔又感到一种怀念。当年,他死的时候,就是这么安静,把脸放在她手上,呼吸静静停止。而如今,自己和他的儿子,用同样的姿势躺在自己面前,她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像是又见证了一次他的死亡。

    她漆黑的眼眸瞬间变作血一般的se泽,不迁怒么?真可笑,连她自己也做不到。

    回头唤:“郦闵。”

    帐篷外的战鬼立即会意,向辛湄行了个礼,冷道:“辛小姐,夫人有请。”

    ……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

    辛湄犹豫了一下,终于揭开帐帘,慢慢走进去。

    她对上一双冰冷而血腥的红眼,微微一愣,她没有避让,静静与她对望。

    像是过了三个秋天那么久,郦朝央终于低低开口。

    “……最后一天,他再不醒,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辛湄纠结了很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她:“真是被那块石头砸的缘故吗?”

    郦朝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明明她坐着,她站着,一高一低,之间的距离也不远,辛湄却感觉她仿佛身处极遥远的高处,用没有感情的眼睛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醒不过来,便等于死去。千乔的墓室我早已命人在皇陵打开,他很喜欢那里吧?”

    ……什么意思?

    “他活着,我给不了他喜欢的东西。他死了,我会把他喜欢的所有东西都送给他。”

    郦朝央迷离的眼神终于凝聚了一点,定在辛湄脸上:“包括你。”

    辛湄张开嘴,犹豫了一下,她以为自己会问关于殉葬的话,可是话出口,却变成了:“他不会死。”

    郦朝央不想与她说这些没来由的感xg话,转头淡道:“辛小姐,请出去等候消息。”

    “我不走。”

    她回答得坚定而温和。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他。陆千乔不会死,他会醒过来。”

    “我不喜欢听无意义的好话。”

    “你是他母亲,你却不肯相信他不会死。这不是好话,你难道不明白?”

    血红的眼睛再次对上她的,郦朝央的声音有了一丝寒意:“辛小姐,无知者的无畏没有意义。”

    辛湄没有回答她,径自坐在床边,轻轻抚摸陆千乔的头发,发间的暖意莫名令她的不安平静了下来。

    她怎么会无知,她知道的东西很多。

    她知道陆千乔喜欢皇陵里悠闲宁静的生活;知道他闲来无事喜欢做人偶;知道他其实不喜欢打仗;知道他虽然嘴上常说得不好听,面瘫表情也不讨喜,但他心里是热的。

    “我陪着他。”

    红眼睛的血se渐渐消退,郦朝央微不可闻地低叹一声。

    “我族混血,并非没有人能度过变身劫,先时千乔委托那小仙人来查,想必也已知道了。具体怎样度过,每人不同,方法亦不可作为参考。但我郦朝央的儿子,怎可泯然众人,替我告诉他,我不许他死得这般轻贱。”

    帐帘被合上,她又上了那辆雪白的马车,静静守在帐外。

    天慢慢黑了,斯兰进来送过一次饭,眼睛红红的看了陆千乔一眼,却什么也没说,捏紧拳头又出去了。

    辛湄轻轻拍了拍陆千乔的脸颊:“……喂,被石头砸死的不算好汉,你再不醒过来,是想把罪名都推我头上让我不安吗?”

    没有回答。

    “我告诉你,你别想得美了,死后还要我殉葬。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死了,就算把我埋坑里,我也挖dong爬出去改嫁。喂,我真的会改嫁,你别以为我开玩笑。”

    依然没有回答。

    辛湄背靠在柔韧的帐篷上,上面开了一个透气的大窗口,天气不错,星河闪烁,银光璀璨。夜风送来的味道却不敢恭维,有硝烟味,也有血腥味,遥远的地方,还传来伤兵们痛苦的呻吟。

    辛湄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手指轻轻顺着他柔软的长发,突然开始想念皇陵。

    大家还在皇陵等着他们。

    带着凉意的清爽夏风在等着,充满野草香气的山坡在等着,满天星光与小月亮也在等着。

    他们相遇的时间还不长,却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原来她和他一直都在一起。他动不动就发红的如玛瑙般的耳朵,还有那种她还看不懂的凝视,就像昨天才发生过。

    原来,她什么都记得,一个小片段都没忘。

    改嫁?开什么玩笑。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嫁给别人,不管任何人。

    她要嫁的,天定的姻缘,天成的佳偶,只有陆千乔一个。

    陆千乔,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天黑过,又亮了。

    辛湄静静望着天顶渐渐变淡的月亮,忽然,怀里的脑袋动了一下——动的又何止脑袋,陆千乔整个人都在动,像是刚睡醒似的,翻个身,把手抬起来摸向后脑勺的肿块,茫茫然睁开眼。

    依然是血红的眼珠。

    她不敢动,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他。

    ……是平常的陆千乔?还是那个拿着刀乱杀人的战鬼?说起来,要是战鬼的话,她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陆千乔迷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估计还没完全睡醒,只是张开嘴打个呵欠,手臂紧紧抱了抱她,闭眼呢喃:“辛湄……别闹……睡觉。”

    辛湄激动了,两眼含泪了,嘴唇颤抖了,张开双手要使劲抱住他,诉说一下连ri来自己的担忧和希望,她一直相信他会醒过来,她知道的,他真的会醒。

    可是他翻个身,卷起被子,完全无视她,又睡着了。

    伸出去的手顿时变成拳头,狠狠砸在床板上,脆弱的床立即塌下去。

    “不带这样的!都醒了你还睡个卝啊!”

    作者有话要说:很给力的伊吹君又画了几张琉璃美人煞的同人。

    选一张非主角的贴出来吧。

    xzs_12jpg这是琉璃里的两个配角,浮玉岛的红白双剑翩翩和玉宁。(翩翩是男的,玉宁是女的。)

    我表示这张c画令我想入非非……(伊吹君你要不要画这么暧昧这么唯美啊~~)

    注:这是伊吹君出于爱好画的同人,请勿转载或移作他用。

    再ps:胃痛如绞,j神不济,明天停更一ri,后天再更。

    母亲的忍让

    床板塌了,床上两人毫无意外一起摔进坑里,辛湄的脑袋还撞在床柱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只手忽然轻轻按住她脑袋的那颗包上,辛湄抬头,对上一双血红却温柔的眼。

    “胡闹。”陆千乔低声说着,一把将她从坑里拉起来,掌心替她轻轻按摩脑袋上的肿块。见她抬头傻乎乎地盯着自己,他笑了笑,“疼得厉害?”

    辛湄又激动了,两眼又含泪了,嘴唇又颤抖了。

    气氛,这才是气氛!

    她一头扑进他怀里,脑袋像要钻进去似的使劲蹭,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蹭得他胸前衣襟湿漉漉一大片。

    “你醒了你醒了!”

    曾经想好的,反复预演的,要说的那么多漂亮话,事到临头又全都忘了。除了重复这三个字,她什么也想不起,也不愿再想。

    陆千乔按住她乱动的脑袋。

    这种时候他依然笨拙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遍遍替她揉着脑袋上的肿块,再用袖子上gan净的部分替她擦眼泪鼻涕。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娶了辛湄做妻子,过完平凡人的一辈子,圆满而没有遗憾的醒过来,面对的却是她滔滔不绝的眼泪鼻涕。

    梦里那个贤惠而温婉的辛湄,呃,果然……只是一个梦啊……

    可是,这样更好。

    他的手指c_进她柔软的头发里,替她将凌乱的辫子拆开,用手指细细梳理。

    辛湄抬起不输给他的红眼睛,喃喃:“说点什么啦……”

    就她一个人在这边激动荡漾,气氛都没了。

    陆千乔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低声道:“你睡一会儿,醒了再说。”

    “我就不睡,你现在说。”

    他想了想,耳gen慢慢红了,别过脑袋,声音更低:“很……想你。”

    “什么?你嘴里又没塞萝卜,我听不清呀!”

    “……”

    手指轻轻敲在她脑袋的肿块上,趁她疼得一跳,陆千乔将她推开,径自走向门口。

    “乖,睡觉去。我在这里,不会跑。”

    “你现在就是在往外跑!”辛湄嘟起脸。

    陆千乔破天荒给了她一个可以称得上“甜蜜宠溺”的微笑,霎时晃花了她的眼。

    “睡醒了,有好事说给你听。”

    ……怎么,好像有种神魂颠倒的感觉?辛湄红着脸看他走出帐篷,好半天才回过神,扭头看看塌了个坑的床,索xg把被子铺在地上,唤出秋月,缩在它翅膀下面睡了。

    他说有好事说给她听,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下定决心要和她dong房花烛,做真正的夫妻了?辛湄在秋月翅膀下面滚来滚去,春情勃发,在春梦中沉沉睡去。

    陆千乔合上帐帘,一抬眼,便对上郦闵和郦闫先狂喜后复杂的眼神。

    还是红眼睛,证明力量觉醒不成功,比较好的是,他留着命,没死。这种事倒也发生过,可是,心高气傲的夫人要如何接受?她甚至专门空出一天的时间来这里等待结果,以两人对郦朝央的了解,她肯定是宁可自己儿子死了,也不要他一辈子做个不觉醒的废物。

    两只战鬼默默无言地让出一条路,眼睁睁看着他敲响那辆雪白马车的门。

    车门被拉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陆千乔微微一愣,却见这本应狭窄的车厢里,冰雪料峭,寒风刺骨,竟是别有dong天的一个小小院落。

    这种叫做袖里乾坤的法术,陆千乔并不陌生,他的乾坤袋也与这个类似。在狭小的空间内另开辟一个广阔而崭新的dong天,是仙人常用的法术。

    郦朝央并没有像郦闵说得那样在睡觉,非但没睡,手里反而拿着一gen巨大的方天戟,额上汗水淋漓,院落的冰雪、树木、亭台楼阁,全部化作了废墟——她是在练功,像她这样强大的战鬼,不会有一刻松懈的机会。

    郦朝央抓起放在一旁的雪白外衣,缓缓披在肩上,转头对着废墟轻轻吹一口气,它们瞬间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尖而笔直冲向天空的屋顶,那是极西战鬼原族特有的房屋模样。她独自坐在小亭里,开口:“过来,坐。”

    陆千乔坐在她对面,她漆黑的双目在对上他的红眼睛之后,瞬间化作了血腥之se。

    “你失败了。”郦朝央定定看着他,“是觉醒中途被打断的结果,那小丫头坏了事。”

    “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缘故。”

    “无聊的假设我不需要。觉醒失败的战鬼,活着便是耻辱,何况是我郦朝央的儿子。”

    陆千乔静静看着她,无悲无喜,良久,方道:“耻辱是看如何活,而不是如何死。”

    巨大的方天戟呼啸而起,毫不留情向他胸口刺来。陆千乔飞快握住了戟尖,两人的力量在方天戟上互相抗衡。

    “……比先前长进些。”郦朝央冰冷地说着,“但完全不够!”

    她用力一推,他整个人连着方天戟一起狠狠倒飞了出去,砸入厚厚的冰雪里。

    “你空有战鬼之名,却没有战鬼的实力,还要和我说活着不耻辱!你要如何令我感到不耻辱?!”

    她走上前,冷不防方天戟忽然跳起,箭一般反设向自己,来不及让,她秀丽的长发被削去一绺,飘散在冰雪之上。

    陆千乔半蹲在对面,仰头看着她,声音沉稳:“我会活下去。”

    郦朝央冷笑:“你可以活着!从此不再是我郦朝央的儿子!但那小丫头犯得过错太大,战鬼一族不可饶恕她!”

    方天戟划出锐目的光芒,怒涛般呼啸而上。

    陆千乔进去足有小半个时辰都没出来,两只战鬼在外面等得有些心焦,郦闫叹道:“夫人不会真把少爷杀了吧?”

    “我认为夫人会比较想杀掉辛小姐。”

    郦闵回头望一眼帐篷,这种脆弱的帐篷,夫人只要一gen手指头就能拆碎,顺便把里面的人弄成碎末……

    “我看少爷好像很喜欢辛小姐,杀掉她,只怕他还是宁可自己死掉吧?”

    他们战鬼耳朵灵得很,帐篷里刚才发生什么事,他们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咳咳,就算不是故意偷听,反正也还是听到了。

    “夫人嘴上虽然从来不说,但心底还是希望少爷能成功觉醒,为战鬼一族延续强劲的血脉。这次觉醒不成功,主要缘故不在少爷本身,而是辛小姐捣乱……嗯,总之我看她很危险。”

    郦闵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雪白的马车顷刻间裂成了碎片,两个人影鬼魅般冲了出来,撞在旁边一座帐篷上,那无辜的帐篷瞬间就变成了渣渣。

    “……大哥,你说得对。”郦闫感慨地看着那两只战得惊天动地的战鬼,“夫人果然是想杀辛小姐,我们还是避让的好。”

    他俩找了个比较靠谱的地方,一起蹲下来静候母子相斗的结果。

    半空中响起锐利的呼啸声,方天戟被高高抛起来,散发出夺目的光华,对准了辛湄睡觉的那个帐篷,雷霆万钧地劈下。

    黑se长鞭骤然甩出,硬生生拽住方天戟的去势。陆千乔嘴角流下细细一行血,皱眉唤了一声:“母亲!”

    郦朝央森然道:“你死,她生。她生,你就死!”

    “母亲,迁怒没有意义。”

    “唰”一声,方天戟在帐篷上划了一道,帐篷顶瞬间就飞了,里面一人一鸟睡得依旧不亦乐乎,完全没发现外面战得乱七八糟。

    力量不曾完全觉醒的战鬼无法架住郦朝央愤怒如涛的攻击,长鞭发出响亮的崩断声,陆千乔一把甩了长鞭,落在地上将辛湄紧紧护在身下。

    方天戟停在他背心三寸后的地方,他身上的血滴滴染红了辛湄的衣服。她在做着美梦,不知呢喃着什么,满脸的无忧无虑。

    郦朝央静静望着他,这一次他没有对望,只是垂着头,静静护着身下的沉睡的少女。

    这情景有些熟悉……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也曾因为要不顾一切追随一个男人,被长辈追杀。当年她也曾用身体护住那个人,还没有说过爱他,便已愿意付出生命。

    这一番战鬼说不出口的情意,并不是人人都能够懂得。所有打动人心的、美丽的、甜蜜的话语,他们永远不会说。他们只会付出生命或者鲜血,默默地在后面护着,守着。

    战鬼只有这种笨拙的爱人方式。

    ……当年的那个人,没有能够懂得这些,一直怀疑她的情意,到死都不能释然。

    她又想起那个小姑娘无畏而清澈的眼神,她毫不犹豫地说过:【我陪着他。】

    她是懂的吧?

    郦朝央缓缓收了方天戟。

    “千乔,这是我最后一次忍让你。”她转身便走,“我不想看见她,下次若再见,格杀勿论。”

    雪白的马车被他俩轰成了渣,她跃上啸风骊的背,清叱一声,漆黑的灵兽蹄下生出雷电,声势惊人地飞上云端,眨眼便消失了。

    郦闵郦闫松了一口气,走到陆千乔面前,纷纷叹气:“少爷,你还是继续做骠骑将军吧,立些战功,这样夫人心里也舒服些。这些年有狐一族ri渐壮大,时常来挑衅,族人又ri渐稀少凋零,夫人整ri忧心,这次你觉醒又没成功,她一定很伤心。你有空记得回族里看看……嗯,辛小姐就别带过去了,省得夫人发怒。”

    两人不敢耽误,各自牵了灵兽追随郦朝央而去。

    辛湄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被人抱去了另一个完好的帐篷里,睡在柔软的床上。

    翻个身,陆千乔就坐在自己身边,换了一身衣裳,一只手替她掖着被子,低头静静看着她。

    她嘻嘻一笑,把脑袋钻进他怀里,懒洋洋问他:“陆千乔,你要和我说什么好事?现在我醒了,你尽管放马过来。”

    他眼角漾出一抹笑意,欲要说,却又有些不自在,斟酌半晌,方缓缓说道:“母亲走了,你睡着,没能与她道别。”

    “她肯定不会高兴见到我吧?”辛湄想到那双冰冷而血腥的红眼,尽管她竭力克制,但白痴也能看出她身上的杀气,“我是不被婆婆喜欢的可怜媳妇。”

    他含笑:“还不算媳妇……你还不算嫁给我,天地没有拜,胶杯酒没有喝。”

    呃,什么意思?辛湄愕然抬头看他。

    他别过头,有些赧然,耳朵慢慢红了:“我是说……你、要不要……再来一次?”

    辛湄愣了半天,歪头一个字一个字琢磨他的话,忽然灵光一动,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大,伸出一gen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愿意么?嫁给我。”他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抖了良久,终于严肃且认真地说:“陆千乔,我认为,我们应当dong房花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节快乐。

    国庆长假期间,隔ri更文。

    打算趁着假期去扬州玩一趟,秋高气爽,正适合旅游啊~~

    大家记得吃好喝好,多出去玩~少蹲在电脑前,对身体不好哦~

    所谓“归宁”

    那天晚上,辛湄被陆千乔用被子裹住,在床上滚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人脸se都有些发白,j神不济。

    斯兰进来送热水的时候,脸se一阵红一阵绿,表情像是打算把眼睛抠下来似的。

    “将军,白老将军连夜急赶回京,面圣要告老还乡。”

    昨儿一整天他们这边闹得不亦乐乎,没关注嘉平关内其他人的反应,实在不应该。想想看,先是被皇帝强行塞过来一个活死人将军要抢功,后来又被突然发疯的将军折腾得要死不活,那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将军的母亲又强闯嘉平关,旁若无人地和儿子大打出手,关内小半片帐篷都被轰成了渣渣……

    白老将军脆弱的心脏承受不起如此重压,当晚泪流满面卸甲回京面圣,要求告老还乡,绝对是人之常情。

    陆千乔对此表示理解:“知道了。”

    斯兰看他脸se发白地起身,单薄的袍子从肩上滑下,裸_露的胸膛上有一点暧昧的红痕,鼻子和下巴上也有同样暧昧的伤口,更甚者嘴角还有破皮,不由恶狠狠瞥了一眼依旧被被子裹成r虫的辛湄,她只露出一颗脑袋,两眼无辜地与他对望。

    可恶!他就知道这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军的初夜她居然如此狼女!何况……何况将军白天刚醒,又和郦朝央大gan一架,她怎么好意思当晚就霸王硬上弓?!

    “……我给您换一桶热水,请安心沐浴。”

    斯兰含泪又把方才端来的一盆热水端出去了。

    陆千乔摇头:“不用。斯兰,你回皇陵,替我办一件事。”

    “将军请吩咐。”

    陆千乔表情有点不自然,带着一丝赧然,暗咳一声方慢慢说道:“你回去……嗯,筹办一下婚事。红纸花轿之类……一样不可少。”

    斯兰愕然抬头,不太能明白。办婚事?谁的婚事?

    陆千乔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我与辛湄的身段尺寸,去订做喜服凤冠。”

    斯兰瞪圆了眼睛,将军是要和那小魔星再成一次婚?!他们不是被皇帝赐婚,早已成夫妻了么?!难道……难道是因为昨晚那什么,所以将军他觉得对那丫头有愧疚,所以才……

    “去吧。”陆千乔不欲多说,起身披上了外衣。

    斯兰脸se苍白地走了。

    陆千乔挽好头发,回头望一眼床上的辛湄,她一直都没说话,只转着眼珠子看他。

    他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开口:“还是……等到婚后。”

    辛湄的脸又嘟起来:“我们已经婚了。”

    “那个不算。”

    “废话少说,你就是不肯。”

    “……辛湄,我是男人,我不想让你委屈。”

    “我现在就很委屈!”

    陆千乔叹一口气,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细嫩绵软的脸颊:“辛湄,别闹。”

    她龇出一口白牙,狰狞地看着他:“明明是你把我捆住,你才别闹!”

    昨晚她不过是啃了他两口,还没动邪念呢,他就迫不及待放出捆妖索,直接把她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再用被子卷起来,害她滚了一晚上,好像她是要对楚楚可怜小白兔下手的大灰狼!有没有搞错?!他们两人的位置为什么总是如此错乱?!

    陆千乔丝毫不为所动:“你要是不闹,我就放开你。”

    “哼,我不要跟你拜天地!你一辈子也别想dong房花烛了!”

    明明是一只小白兔,却总喜欢学大灰狼龇牙咧嘴,露出可爱的狰狞模样。陆千乔拍拍她的饱满额头,将捆妖索收了回去,辛湄蠕动着从被子里爬出来,衣服头发乱糟糟,直接跳下床就要穿鞋子。

    “我回娘家了!陆千乔,你不许来找我!”

    她推开窗户,恶狠狠地要跳出去。

    “辛湄,回来。”

    一声带着笑意的温柔呼唤。

    她停下来,倔强地不肯转身,抱着胳膊很拽地仰头看天。

    “听话,回来。”

    ……果然还是乖乖转身走过去。

    他斜倚在床头,眉尖微扬,神se温和含笑,连那两只略显违和的红眼睛看上去都没那么可怕了。以前他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刀,光华冷冽,浑然不可靠近。如今刀刃为他妥帖收好,再不会对着她,便显得柔和了许多,甚至有一丝秀丽。

    辛湄觉着他的美se实在很不错,虽然比不上当初第一个看上的张大虎那么有男人味,那么粗犷板正,但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了。

    “坐下。”他指了指床榻。

    她听话地面对他坐下去,总忍不住要伸出爪子在他很有美se的脸上捏一下摸一把。

    陆千乔抓住她的手腕,无奈地笑:“转过去。”

    感觉他拿了木梳替她梳头发,木齿轻轻擦过头皮,有些麻麻的。

    他声音低柔:“头发也不梳……拽着疼吗?”

    她胡乱摇头。

    他梳头的动作一点也不利索,又慢,又小心,还笨拙得要死,遇到有一点打结的地方,就要徘徊半天,像是稍微用点力气,她头皮就会被拽掉似的。辛湄张嘴想唾弃一下这种谨慎,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开嘴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的手指很暖和,扶在她脖子上,虽然没有动,曾经那种陌生而怪异的感觉又回来了。

    辛湄茫然地扬高睫毛,胸膛里的小心脏不听话地急速蹦起来。

    她想……抱一抱他,和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点。不是玩闹似的啃他,而是……而是……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陆千乔不会绾发髻,只替她编了两条麻花辫,再扳着肩膀将她转过来,整理一下衣襟和腰带,在热水里拧了帕子,拨开她浓密的刘海,替她把脸擦gan净。

    “回去的话,带上烈云骅。把秋月留给我,好不好?”他低声问。

    辛湄不怎么靠谱的心脏乱跳不停,红着脸反问:“……是、是胶换定情信物?”

    陆千乔停了一下,失笑点头:“也好……就算定情信物。”

    ……她总觉着他们这对夫妻有些怪怪的,都婚了还要拿灵兽搞什么定情信物,dong房花烛至今没有,他还非要再拜一次天地。

    真伤脑筋啊。

    辛湄骑着烈云骅,心情复杂地回到了娘家辛邪庄——或许,用归宁这个词更加确切一些?

    辛雄正在马厩里挑选适龄的小牡马,打算替几匹牝马配种,忽听头顶一阵响亮的马嘶声,自家女儿骑着一匹通体火红的神骏灵马从天而降,他眼前顿时一亮——这匹马何其俊美强劲!

    “爹,我来归宁了。”

    辛湄跳下烈云骅,随口打个招呼。

    辛雄正抱着烈云骅的后腿笑得合不拢嘴,乍一听这话,笑容顿时僵住了。

    “归宁?”他疑惑地回头张望,“那……姑爷呢?不是应当你俩一起回来么?”

    辛湄嘟着脸:“我俩吵架了,我一个人归宁。”

    吵架……应当是吧。她摸摸麻花辫子,又开始脸红心跳。

    “你被姑爷赶出来了?!”辛雄惊骇得差点晕过去,“才婚了一个多月,你……你……怎么能就被赶回来?!”

    “……爹,麻烦你听清我的话。是我俩吵架了,所以我一个人归宁。”

    “你怎么得罪姑爷了?!还是好吃懒做得罪了公婆?有没有写休书?!还有没有挽回余地?!”

    “所以说,爹,gen本不是你想的……”

    她爹怎么就这么难沟通呢?

    辛雄冷静下来,已经是下午吃过饭的时候了,他终于不再对着墙壁滔滔不绝地念叨,而是转过来对着辛湄默默流眼泪,用令人心碎的眼光看着她。

    “我的乖宝,长得不错,脾气也不会很差,怎么婚事上就一路坎坷呢……”

    他哽咽,用手绢使劲擤鼻涕,连连摇头叹息。

    “爹,我俩至今还没dong房花烛,你说……我会不会很没女人味,很小孩气啊?”

    辛湄很纠结昨晚陆千乔的态度,她只不过抱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啃了两口,表示一下夫妻间的亲热,他就和被雷劈了似的一把推开她。她不服气,又扑上去,不小心扯掉他的薄衫,露出一片胸膛,看着皮肤还挺不错的,所以她又啃了一口,结果明明是他先忍不住,死死抱紧她,开始咬她耳朵,她立即从善如流地咬他鼻子,下一刻她就被捆妖索捆得结结实实,用被子卷起来了。

    这事真是个打击,她一夜滚来滚去,都没睡好。

    辛雄停住哭声,老脸忍不住红了,咳一下,才道:“这个这个么……爹也说不好。乖宝,你娘去的早,这些事没人教你,爹也不好意思和你说……总之……反正……讨好相公,还是要学一下的……你等着!爹给你找些有用的东西。”

    他在自家和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潜入卧房,从箱子最底层摸出一只油布裹的包,再偷偷摸摸递给辛湄,老脸红得苹果也似:“小湄……这个拿去……晚上、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i?

    辛湄试图解开油布,他惊慌失措地拦住:“白天不许看!有人的时候也不许看!只准晚上一个人偷偷看!”

    她只好把布包放进怀里,安抚一下今天很受伤的老爹。

    “对了,你今天回来骑的那匹牡马真不错,在哪儿买的?多大了?咱家正缺几匹好的灵马,爹安排来配个种没事吧?”

    辛湄愣了一下,呃,定情信物就这么被她老爹拿去配种了……

    “是你姑爷的坐骑,我俩胶换灵兽。”

    辛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喜se:“哦?姑爷的?看样子他还是挺疼你的……乖宝,晚上记得把包里的几本书好好看看。难得姑爷心里有你,下次别再和他闹脾气了,懂么?”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烈云骅在窗外发出悲愤的嘶声,后面还传来几位师兄惊惶的叫声。两人一齐望去,见烈云骅狂奔而来,用鼻子委屈地撞着辛湄的手,前蹄使劲刨地,满心不甘的小模样。

    “怎么了?”辛雄问后面的大师兄。

    大师兄叹道:“师父胶代,选庄里最好的牝马给这匹烈云骅配种,我们挑了十来匹最神骏的,它却都看不上,没办法,只好把它们关在一起,谁知它居然跑了……”

    辛湄低头看着默默流泪的烈云骅,想了想:“它可能喜欢的是牡马吧?你们试试把它和牡马关在一起?”

    你、你这是诽谤啊!烈云骅大受打击,饱含血泪地被一群人拉着去和牡马关在一起了。

    注:牝马,指母马。牡马,指公马。

    不高不潮(一)

    那天晚上,月黑风急,寂静无声。

    辛湄点了一盏油灯,郑重其事地翻开辛雄送给自己的小布包,本着极其热忱并且虔诚的心情,打算认真学习一下夫妻相处之绝密技巧。

    布包里装着四本残旧的书,第一本封面上赫然写着【被翻红浪之春闺少妇必读宝典】几个大字。打开随意翻翻,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着吃力无比,她翻了几页就随手丢在一旁。

    第二本——【御夫术】,依然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第三本——【专宠二十年之后宫银史:祥慧皇后亲笔绘云雨二十四式】,字少,图多,翻开没两页,便配了一张极其粗糙的图画,只能隐约看出是一男一女,具体到底在做什么……辛湄猜,他们可能在打架。

    第四本最厚,淡红se的硬皮纸封面,还撒了一层淡淡的金粉,用红绸系得整整齐齐,虽然年代久远,但靠近了便能闻到一阵暖而不银,清而不寒的幽香——俨然是个值钱货,和前三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解开红绸,里面一行极古朴的字:【兰麝娇蕊集——公子齐】。

    再翻,入目便是一幅画,画中美人依窗而立,皓腕轻舒,目光融融满含春情,将衣带解了一半。画旁有数百年前的诗仙姬月题曰: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

    画风细腻婉转之极,美人眸光流转,举止娴静偏又充满诱惑,像是马上要从纸上走下来似的。画旁题字清隽秀丽,不输给当世任何书法大家。

    辛湄盯着看了半天,忍不住又翻一张,第二幅里同样是那个美人,只不过如今与一名男子抱在一起,轻启朱唇宛转相就。

    第三幅,罗衫半褪,玉肌微露。

    第四幅……

    油灯被透过窗缝的细细夜风吹得摇晃起来,辛湄沉默地看完了最后一幅画,再沉默地合上这本书,继续沉默地梳洗一番吹了灯上床,盖好被子。

    良久,一声沉闷又懊丧的嚎叫从被子里传出来。

    ……她她她,她之前没对陆千乔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吧?应当没有吧?没有吧?!

    她卷着被子滚来滚去,好想整个人就变成一颗小棉花,可以钻进去再也不用出来。

    滚到一半,忽听窗户被人轻轻敲了几下,辛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问:“谁?”

    一封信从窗缝里塞进来,轻轻飘落在地。辛湄从床上跳下,急急推开窗,便见一只很眼熟的小妖怪飘在半空里,朝她恭恭敬敬鞠个躬,这才转身飞走了。

    这只小妖怪……好像是皇陵里的?

    辛湄拾起那封信,飞快拆开,里面只有一行字,字体刚劲有力:八月十五,辛邪庄见。

    落款是一个“乔”字。

    ……陆千乔八月十五要过来?!

    信纸从手里重新飘落在地,辛湄抱着脑袋慌神了。

    不想见他!

    不,不是……

    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他!

    也不是……

    她……她她,她现在很需要心理准备!相当、十分、极其、特别——需要心理准备啊啊啊!

    辛湄猛然回头,盯着放在桌上那几本书,火燎火烧地奔过去抓起来,四处打量,试图找个稳妥的地方藏好。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给他看到!绝对不能!

    床底下——不行!太常见的隐藏地点,肯定会暴露!

    衣橱里——不行!保不准她换衣服的时候就不小心掉出来了。

    她忽然瞅见梳妆台上积灰的珠宝奁,眼睛登时一亮,将珠宝奁里那些常年不用的首饰一股脑倒出来,再把那几本书放进去,首饰铺在上面,盖上盖子……嗯,这样就完美了。

    辛湄放心地关上窗户,继续回床上睡觉,默念“我什么也没看见”一千遍,在心猿意马中睡着了。

    一夜春梦。

    八月十五,满月,月饼节。

    早早得知姑爷会来的辛雄,乐得下巴都要合不拢,准备了上千种口味的月饼,从圆的,到方的,再到不规则形状的,堆成了小山。

    “小湄,姑爷的口味是偏甜还是偏咸?”

    老人家总害怕自己准备的月饼不够多,没有姑爷喜欢吃的,忙得焦头烂额。

    “爹,他是你女婿,只有他讨好你的份,你担心什么啊?”

    “混蛋!”辛雄老泪纵横,“你已经得罪了姑爷,他都把你赶回娘家叫你反省了!难道你想叫他在月饼节写下休书把你休掉吗?!”

    “……我认为,休书和月饼,完全是两回事……”

    “啊,对了!还有晚宴的菜肴!小湄,姑爷喜欢吃r还是吃菜?”

    “爹,娘到底是怎么忍受了你那么多年的?”

    “肯定是r吧?他是将军,经常打仗,必然是喜欢吃r的!”

    辛雄唰唰写下满满一张纸的菜单,递给外面的二师兄,郑重吩咐:“再把地窖里存的二十年陈酿拿出来兑上新酒!小心小心!今晚来的是贵客!”

    她爹又疯魔了。

    辛湄摇着头走出去,准备透透气,忽见大师兄从大门处狂奔而来,惊声大叫:“来了!将军带着许多人来了!”

    辛邪庄里霎时乱成一锅粥,辛湄被一群人簇拥着,晕头转向地带往大门口,刚好见到陆千乔从秋月背上跳下来,身后跟着数十人——不对,数十妖,都扮作凡人的模样,毕恭毕敬地站在后方,每人牵着一匹灵兽,灵兽背上有的驮着箱子,有的驮着数枚匣子,令人眼花缭乱。

    陆千乔今天看上去……呃,特别和往常不同,似乎刻意打扮过,往ri的淡青衫子换成了雪白的外衣,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只是双眼用一条黑布覆住,却丝毫不见狼狈,反倒为玉树临风的外形增添了一丝神i。

    莫非是怕红眼珠吓坏她老爹?

    他真是太低估老爹的承受能力了,不要说是红眼珠,就算他长八只手,说不定老爹都会喜得抓耳挠腮,认为那是天赋异禀。

    辛雄颤抖着迎上去,还未想好第一句要说点什么,陆千乔已经稳稳走来,躬身下拜,声音沉稳:“晚生陆千乔,见过辛老板。”

    辛雄的眼泪唰一声下来了。

    他……他叫自己辛老板,而不是岳父。

    他恨恨地回头瞪一眼辛湄:看看!多好的姑爷!你怎么就把他气得连岳父都不肯叫了?!

    辛湄别过脑袋假装不知道,视野里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悄悄转动眼珠,立即望见陆千乔的脸,他的眼睛虽然被黑布覆盖,却仿佛仍然能看见东西。他正对着自己,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笑。

    我来了。他的表情这样说。

    辛湄连脖子都在发烫,低头暗咳一声,却不能像以前一样迎上去握住他的手说点什么,踯躅半晌,还是摇摇头转身走了。

    她还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小魔星的丈夫来到辛邪庄,不亚于水滴进热油锅里,几乎满庄的人都凑在正厅外,从门缝、窗户缝之类的缝隙往里望。

    大师兄见陆千乔蒙着块黑布却依然器宇轩昂,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我未来的老婆绝不会选这种小白脸!”

    二师兄邪佞魅惑的笑:“一般一般,还输我一些吧。”

    辛湄抱着膝盖坐在窗下,懒得说话,只是冥思苦想怎么才能做好心理准备。

    正厅里,陆千乔忽然开口了:“辛老板,晚生今ri是送上彩礼,还望笑纳。”

    门外那些妖怪呼啦啦送进去一堆箱子匣子饼子,有银两,有古玩字画,更有绫罗绸缎——极标准且极丰厚的彩礼。

    辛雄霎时破涕为笑,结结巴巴:“姑、姑爷何必这样客气……咱们、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只是小女顽劣,让、让姑爷c心了……还望姑爷莫要和她计较。”

    陆千乔笑了笑:“晚生有意迎娶辛小姐为妻,终此一生只一人,不离不弃,辛老板可否成全?”

    辛雄使劲点头:“成全成全!绝对成全!”

    ……只是,好奇怪,他都已经是姑爷了,还要他成全什么?

    陆千乔起身,再一次躬身下拜,这次终于改口:“千乔拜谢岳丈。”

    那晚辛雄心情好得太过头,一不小心就喝得烂醉,被人抬回房间了,辛湄只好亲自送陆千乔回客房。

    一轮满月挂在头顶,四下里雪亮透澈,往ri走惯了的长廊今ri不知怎么特别长,小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辛湄摸了摸脸颊,怕误事,她今天只喝了两小杯酒,但身上还是烧起来了,皮肤滚烫的。

    “辛湄。”

    陆千乔在后面低低唤她一声,停下了脚步。

    她愕然转身,才发觉他已经将覆盖眼睛的黑布取下,又是一双红里透光的眼,在夜里看来真挺毛骨悚然的。她急忙四处张望,奔过去用手捂住:“小心周围有人看见!”

    他握住她的手腕放下去,问:“你不喜欢?”

    “是你不想被人发觉吧?”她嘟起脸,“你把我爹想得太脆弱了!”

    他摇头:“不是说这个,我来提亲……你不喜欢?”

    “没有啊,我很喜欢。”她嘻嘻一笑,“陆千乔,我很喜欢!还有,你原来那么有钱!我还以为你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鬼将军呢!”

    他也笑了,揽住她的肩膀:“既然是将军,又怎会身无分文?”

    ……他揽住她了!心理准备心理准备!

    辛湄脑海里瞬间浮现那本兰麝娇蕊集里众多图画,浑身顿时硬成石头,抬头只是gan笑。她的心理准备!赶紧做好啊!

    “怎么了?”陆千乔发觉她的异常,不由奇怪。

    辛湄想了又想,终于斟酌着开口:“那个,陆千乔……其实吧,我这个人,还是挺矜持挺高贵挺贤惠的,你说对不对?”

    “……”

    他沉默,这种时候果然沉默是金。

    “你就说一声对嘛!”她急得乱跳。

    依然沉默,他的手放在下巴上,像是在忍笑,怎样也不肯回答她。

    “哼!我回房了!”

    她气得脸嘟起来,转身就走。

    他飞快抓住她的手腕,肌肤相触,她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把甩开。

    ……呃,糟了。

    辛湄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大叫一声:“睡觉!”

    说罢拔腿便跑,没跑几步,只听他在后面稳稳追上,她吓得跳起来,忙不择路,一拳把长廊的墙打出个dong,钻进去继续跑。

    宁静的辛邪庄夜晚,那晚很不宁静,时不时传出“砰”,“哗啦”之类的巨响,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假装没听见,小别胜新婚嘛!大家都能理解的。

    在连续砸碎四堵墙之后,辛湄终于被树gen绊了一下,朝前直踉跄,一头撞在树上。

    下一刻,手腕便被人压住,陆千乔紧紧靠上来——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从背后靠上来!她的脸压在树上很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写完这章已经是凌晨2点。

    5号我就去扬州了,8号回,所以,这些天暂时不更。9号恢复ri更,嗯,没错,是ri更。

    大家看文要开心~当然,多出去玩更好哦~多吃多睡,锻炼身体,保卫祖国!爬走……

    29  不高不潮 (二)

    一只手伸过来,不由分说按在她额头上,辛湄自觉腔子里那颗小心脏快蹦出来了,慌得腿软。

    他要gan什么gan什么?!不是要在这里吧?这里……不太方便啊!按照书上的步骤,难道不应该是在漂亮又柔软的床上,然后你脱我一件,我脱你一件这样来么?

    “你发烧了。”

    陆千乔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还带着融融的热气,呵出她一身鸡皮疙瘩。

    他说什么来着?她现在很激荡没听清……

    “不该喝那么多酒。走,我送你回房。”

    又一只手继续不由分说抓着她的后背心,一提,再那么一挟,她就和米袋子似的被夹着走了。

    奇怪,他难道不该是抱个满怀那样抱着她,再不济也应当是背在背上,像米袋子似的夹着是怎么回事啊?!

    辛湄勉力仰起脖子看他:“陆千乔,你这样提着我很难受。”

    他面上表情极其十分淡定,一点也不温柔缠绵,声音很平稳:“喝醉了都会难受,先忍一会儿,马上就到。”

    她愕然:“我没醉!”

    他不说话,嗯,醉酒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的。

    “我真没醉!”

    她就是想做个心理准备而已,怎么那么难呢。

    他胳膊一抬,姿势终于改了,从挟米袋变成了扛米袋。辛湄不由默然流下两行凄楚的泪水,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和米袋是一样的。

    辛湄的院落就在辛雄的隔壁,小巧玲珑,院中种满了梅花,是辛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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