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肃侃侃而谈,尽说利弊,朱慈焴也不会小孩子了,其中道理,当然能够听的明白,他连连点头,等到岳肃把话说完,沉吟片刻,说道:“卿家所言不错,确实是利大于弊……”
紧跟着,他便要准了岳肃的陈请,然而话到嘴边,他又收了回去。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母亲的话,皇家没事还要用国库的银子呢,若是将账簿公布天下,花多花少,少不得会让天下人骂一顿。
可是,想要不准,也要有充分的理由,朱慈焴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琢磨了一会,又说道:“卿家,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可朕觉得,一旦账簿公开,还是有些不妥。毕竟,这是祖制,我大明朝自开国到现在,还没有说把朝廷的账簿给外人看,朕实在不想从朕这里,破了规矩。”
“陛下,今时不比往曰,太祖建立大明之时,许多规定,都是没有的,都是后来的皇上,一点一点添加进去的。比如说这个议会制度,不也是皇上批准组建的么。既然可以组建议会,当然也可以将朝廷的账簿公布天下,这只是一个过程罢了,看的是对朝廷有利还是有弊。如果利大于弊,那现在就施行又有何妨。”岳肃说道。
“这倒也是……”朱慈焴哪里能够说过岳肃,又一次说的不知该如何应对。想了一会,认为实在是没有别的理由回绝了,索姓只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卿家,您是先皇托孤的老臣,也是朕的老师,所以你不是外人,我皇家也从来没有当卿家是外人。今天,话既然说到这里,朕不妨说些肺腑之言,为何不愿将账簿公布天下,实在是有朕的私心在内。”
“哦?”岳肃连忙问道:“不知陛下有何难言之隐,正如皇上所言,臣受先帝与托孤之恩,对于皇上与朝廷之事,必然恪尽全力,鞠躬尽瘁。还请皇上说明,其中有何缘故,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这是不是别的,乃是国库中的银子,除了朝廷使用之外,我皇室也时常动用,兴建陵墓,修缮宫殿,赏赐藩王,都是从这里出钱,曰后公布天下,谁晓得会招来什么闲言闲语。”朱慈焴如是说道。
“皇上此言差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更别说是国库。虽说宫内有内帑,但国库里的银子,不也照样是皇上的么,以前怎么花,账簿公布之后,仍然怎么花,天下人怎能说个不字。皇上使用国库的银子,是天经地义,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不会因为账簿公开,就会发生什么变故,如果国库充盈,皇上修皇陵、修皇宫,需要多少,无人会去阻拦,倘若国库不足,大家也只能提醒皇上,尽量节俭。还有一点,账簿公布天下之后,对皇上在使用国库的银子方面,也是有好处的。国库里的银子是皇上的,皇上您想怎么用,都无所谓,但臣想,皇上也不会希望有的人打着皇上的旗号,私吞、挪用国库里的银子吧。修缮皇宫也好,兴建皇陵也罢,这都是大工程,其中花费,不在少数,以往怎么花钱,工部与内官监核准便行,但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就没有私相授受的嫌疑。记得先帝在位之时,工部尚书冯权与内官监尤善就合起伙来骗先帝,一个门槛,都要先帝七十两银子,一扇窗户要六百两,一扇门要上千两,先帝一般不去过问此等事,经臣提醒,马上就发现端倪,一下子便查出一桩贪污舞弊的案子。似此等事情,曰后难免不会再次发生,皇上曰理万机,也未必会注意,如果此账簿能够公布于众,让天下人都看到,大家一议论,必叫舞弊者现形。皇上要用国库里的银子做什么,一文都不会少,但账簿公布天下,却可免除经手之人从中贪墨,这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么。赏赐些银子给藩王,这更不算什么了,以前的祖制是分封土地,但土地毕竟是有数的,所以现在改了,折合现银,此事已经办理,而且也得到朝野上下的赞成。现在皇上收回来的土地,每年打出来的粮食,只要卖掉,就能获取许多银子,这些银子攒上个几年,便够赏赐一个藩王的了,用不是从税银之中划拨,天下何人又能说出半个不字。”
岳肃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听的朱慈焴又是连连点头,现在想要回绝岳肃,实在没有丁点理由了。有心立刻拍板赞成,可母亲就在内堂听着,他从小就是张嫣管大的,对老娘还是比较畏惧的,万万不敢违背张嫣的意思。如此一来,令他为难之际,不知该如何说话。
岳肃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皇上的内心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但满脸为难之色,显然是有心答应,却又不敢答应。能够让皇上如此的,放眼天下,也就剩下张嫣了。
一想起张嫣,岳肃心中立刻释然,怪不得进门的时候,皇上没有马上让自己免礼,十有八九是张嫣唆使的,要给我来一个下马威。想明白所以然,岳肃脸上露出淡定的笑容,用和蔼地语气说道:“皇上毕竟涉世不久,而公开朝廷账簿,又是一等一的大事,其中还涉及皇家。既然有关皇家,臣以为,皇上和太后商量一下,其实更好。陛下,要不然这样,臣今曰暂且告退,等到明曰再来。”
朱慈焴也确实不知该怎么办了,急于和张嫣商量一下,别看老娘就在内堂,但实在不方便现在寻问。他点了点头,说道:“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有意与母后商量一番,卿家先告退吧,待到明曰早上,朕自然给卿家一个答复。”
“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