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桐看着她,神色淡淡:“反正我这一生欠你的,早就足够我下地狱了。”
可他似也不忍心看那场景,移开了目光,“小辛,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出来……天有报应,报在我身上吧!”
辛甘此时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那闪着冰冷寒光的针正逼近她的小腹,那里有她的孩子,郑翩然与她的孩子……辛甘绝望的挣扎,奈何两边的人手如钢钳一般,她半分都挣扎不动。
“快跑!”
郑翩怀忽然平地爆出一声大喝。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一屋子黑衣男人的对手,所以他突然猛起袭击的目标,是那个医生,医生被他从后重重一击打昏在地,一时满屋子的保镖即使个个精壮,也没人敢捡起那堕胎药水给辛甘施针。
翩怀奋力踩碎了那支针剂,冲过来抢出辛甘来,拉着她往外冲去,但黑衣保镖们立刻的回过神来,团团围拢过去抓住了他。
郑安桐起身大步走过来,翩怀正被两人一左一右拉住了双手按倒,郑安桐冷着脸一抬脚,对着他心口狠狠便是一脚。
翩怀一声痛哼,登时晕厥过去。
郑安桐从那箱子里拿出另一支针剂,向她走来,此时他的神情,让辛甘恐惧到了极点。
可她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平素那些威武泼辣此时此刻一丁点的用都没有,她周身无力且疼痛,唯一能做的只是无助的死死抱紧小腹。
在这最恐惧绝望的几秒里面,她眼前默剧一样闪过许多幕从前,居然全都是郑翩然——昏昏早晨里在她枕边睡的无知无觉的俊脸、那些安宁的夜里抱着她低低说话的温柔、闹别扭时候冷而狠的眸、舞会上唯一的追光里将她揽入怀中的情深、漫天星光与闪光灯里面遥遥对她伸出的手……
翩然,救救我啊……
大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撞开的。
那么沉重的两扇门,被巨大的外力轰开,五道大锁俱烂,门重重撞向墙,再反弹回来,巨大的声响震的屋里所有人都顿在那里,呆呆望过去。
是郑翩然,一身泥泞、头发眉毛都在往下滴着水、衣服湿透紧贴身上、如此狼狈却依然剑眉朗目、眸若漆星的郑翩然。
辛甘双臂紧抱着自己,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郑安桐也是同样的不敢置信,他倾尽心血布一局,连最无常的天气都计算在内,怎么翩然还是赶到了?!
握着针管的手指一紧,他意念才起,郑翩然就抬手将枪口遥遥对准了他。
郑安桐的心脏狠狠一缩,他的射击还是他手把手教的,那年他才五岁,如今,居然将枪口对着他!
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正用枪对着他。
郑安桐顿时无力的松了手指,任那针剂滚落他脚边。
郑翩然丝毫未曾懈怠,杀气凌厉的持着枪一路过来,直到走到辛甘身边,扶起她,单臂揽进怀里护住。
门口这时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帮的人,是风雨之中车辆熄火后跟着郑翩然一路狂奔的大部队到了,一进来一言不发的,几对一将现场完全控制住。
双方都不说话,屋里很静,郑翩然将她周身细细检查了一遍,柔声问:“有没有受伤?”
辛甘软在他怀里,摇头,泪流不止。
郑翩然将她看了又看,交给一旁待命的手下:“送辛小姐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我没来之前,谁靠近她,格杀。”
“是!”
一小队人上来接了任务,恭敬的请辛甘。
可辛甘忽然伸手搂住了郑翩然脖子,紧紧伏在他怀里。
郑翩然移回阴鸷目光,轻抚着怀里人的头发,神情重又变得柔软。
“别怕,”他低声对她说,“没事了。”
眼泪将他肩上衬衣浸的更湿,辛甘人秫秫的抖着,话却一字一句:“就为了现在这一刻,翩然,以后你对我做了多贱的事情,我都原谅你一次。”
郑翩然眉头微动,转念还是亲自打横抱起了她,往外走去。
“翩然!”郑安桐刚站起来就被按住,在他背后沉声叫道。
可郑翩然连脚步都未曾停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写天雷狗血真是太爽了!一定要把这个系列写足三部过瘾,什么当今太子爷啊全能兵王啊通通不放过!
放个梁氏六少的秋裤体,被雷翻的姑娘们乐一个呗~
《秋裤为谁穿》:
顾烟摔下一条秋裤,大boss默默的捡起穿上再附赠赔笑一枚;
小怪兽递过一条秋裤,容二:老婆你自己穿了吗?叶:当然!桃花眼眯起:我不信我要检查!…扑倒…;
小离双手捧秋裤在胸前:不穿离婚!腹黑三推眼镜:穿,你过来帮我换吧。小离屁颠屁颠跑过去,然后…然后冬天结束之前都没能下得了床……;
纪南拎过秋裤,李岩稍迟疑,挨了一顿暴揍,乖乖穿上去抓贼;
李微然起床时发现自己被套上了秋裤,秦桑端着早餐半跪床上,温柔的看着他…;
这天梁氏早会格外安静,大boss与小五僵直着腿,容二与小白径自微笑,唯有小禽兽欢快上蹿下跳,提高裤腿露出黑色羊毛裤:你们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秋裤算得了什么!
30
30、第三十章 ...
这家私立医院成立十年以来,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气氛紧张过:院长与四个副院长带阵,各科主任级别的医师一个不落,全部聚集在医院平时从不对外开放的顶层。
顶层只有一间病房,正住着并且只住过那一个人,眼下那个人安静的躺在里面病床上,从被送来到现在,她已经昏睡了四个小时二十四分钟,时间每多一分钟,有个人的脸色就往下沉一分,整层楼的气压跟着更低几分,到了傍晚时候,院长的额头上已经汗水密布。
最后还是孙医生勇敢的站了出来:“辛小姐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大碍,受了些惊吓之后需要休息而已,其实不用太过担心。”
郑翩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阴鸷嗜血的神色总算缓了几分。
院长边擦汗边在心里发誓明天就给孙医生加工资,双倍!
“都出去,不用在这里了。”阎王爷总算发话了。
众人如蒙大赦,一窝蜂的从气温降至零下的房间里逃了出去,郑翩然接着示意那四个护士也离开,他独自陪着她。
外间的风雨依然很有劲道,狂风卷着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窗玻璃上,只是室内此刻安宁极了,她正侧在枕上沉沉睡着,呼吸清浅,睡颜安稳。
雪白枕上散着她乌黑的发,郑翩然指间绕着一缕,目光深深的盯着她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
“就算不想看见我,也要起来吃点东西,你再这样不吃不喝的睡下去,我只好叫他们进来给你打点滴。”
他平静的说完,果然她就睁开了眼睛。
还是不愿意看他,静静的看着雪白压金纹的墙纸。
郑翩然等了片刻,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还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去过一旁已经凉到温热的白粥,亲手喂她。
辛甘枕在他怀里,机械的张嘴、吞咽,只喝了几勺就厌恶的扭过脸,他只好放下。
她一只手摩挲着自己小腹,忽然挣脱他的怀抱坐了起来,嗓子哑了语气却十分冷静:“我要见我爸。”
他稍沉默不答她就已经哭了起来,用枕头狠狠的掼他,边哭边嘶声大喊,郑翩然捏着她双腕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你冷静点!”他声音难以抑制的颤,“我立刻去接他来!你不要这样……”
辛甘松了手,推开他抱住自己大哭。
郑翩然站在凌乱的病床边,眼睁睁看着她埋着头痛哭,外间是疾风骤雨,他心里电闪雷鸣。
终究是他痴人说梦、一意孤行,终究难以两全,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埋着头哭的浑身都颤,他却连伸手触碰她一下都不敢,灯的光线在他线条硬朗的眉眼间打下影,这个多少风云传奇故事中的不败主角,此时脸上浮起了深深的痛苦之色。
**
这么恶劣的天气,宋业航竟然真的转眼就赶了过来。⑨ 浩扬电子书城 <a href=" target="_blank"> ⑨下⑨载⑨与⑨在⑨线⑨阅⑨读⑨
辛甘双手环抱小腹倒在床上,床单乱糟糟的垂了一半在地毯上,枕头与靠枕飞了一地,窗边站着神色难辨的郑翩然,宋业航一进来看到这场景就愣了。
“小辛?”他轻声叫女儿。
辛甘睁开眼见是他,霎时便红了眼圈。
宋业航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郑安桐的事情,心里既是愤怒又同觉无望悲凉,但此时见一向倔强的大女儿如此可怜的神色,顿时他心里只觉得疼。
“……孩子没事就好,”宋业航一向不善言辞,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抚着她头发像小时候一样的安慰她,“不要难过,会过去的……”
“爸,”辛甘抓着他的手坐了起来,挪下床,缓缓的跪在他面前,“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她抱着宋业航的腿,哭着道歉。
郑翩然再忍不住,走过来试图扶起她,她却抱紧了宋业航的腿不放,嚎啕大哭。
从小到大,宋业航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好一切时,她总将那些归于他对辛云华盲目而卑微的爱,后来他与郑安桐联手,用“宋氏”逼迫她与郑翩然分手,辛甘更加认定他对辛云华言听计从。
现在想来,逼迫他的从来就不是辛云华或者郑安桐,逼迫他用自己的名誉地位甚至安危来相要挟的,是他对她的担忧,是一个父亲在用尽全部力量包括自尊,来阻止女儿跌入悲剧的深渊。
可她那时当着他的面是怎么说的——“你们宋家养大我不就是为了这样?!以后有了‘梁氏’撑腰吃穿不愁,别再来烦我了!”
他宋业航养大她辛甘,到底是为了什么?有多么辛苦?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直到今天才略懂一二。
“爸……对不起……我对不起……”她泪流满面。
宋业航抚着她头顶的发,直叹气:“爸爸原谅你了,你不要再哭了,吓着肚子里的孩子。”
他看了眼脸色吓人的郑翩然,示意他赶紧将辛甘抱起来,郑翩然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神色复杂的看着辛甘痛悔痛哭,原先揽着她双肩扶着她的双手,慢慢放开……
**
当晚她住在医院里,郑翩然坐在床边沙发中,陪了一整夜未敢闭眼。
天快亮的时候她口渴醒来,他倒水,她却不接,定定看着他。
“怎么了?”
辛甘忽的一笑,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一定是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翩然,你叔叔那么讨厌我,只是因为我的出身太难堪,配不上你配不上郑家,对不对?”
郑翩然皱了眉,深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涩声回答:“等你情绪稳定一些,我再向你解释。”
“十年的时间你都没能解释得了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她眼里的哀伤与疏离,让郑翩然简直喘不过气,却听她喝了口水,忽然又加了一句:“对吧,哥哥?”
郑翩然一震,此时的脸色,比外间被台风肆虐过的狼藉地面更糟糕。
辛甘玩味着他的神色,一笑,将水喝完,缩进被子里独自睡去。
**
第二天她约了辛辰喝下午茶散心,中途忘记了安神药丸在车上,辛辰嘀嘀咕咕唠叨了一通,跑出去到车里拿,她独自在包厢里等,百无聊赖,按铃叫来了服务生点餐。
那服务生低着头进来,走近一看竟长的极好,尤其是笑起来,整个包厢都亮了几分,一身普通制服也难掩的贵气。
辛甘这几天以来难得的真心微笑。
“为什么明明被你甩的这么惨,我还要随叫随到,并且乖乖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崔舜臣委屈极了。
辛甘若非身体不便,真想站起来捏捏他可爱的小脸。
“我有事请你帮忙,”她轻声说,“崔舜臣,我找不到其他人,只有你能帮我。”
崔舜臣顿时敛了笑,神色认真的点头,“万死不辞。”
“没有那么严重,”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三个胶袋,“替我做三份dna报告。”
崔舜臣挑了眉,收下却并没有问任何问题。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定要隐秘,一定要准确。”她一字一句的说,“崔舜臣,我的一辈子就拜托到你的手上了。”
她眼神太慎重,崔舜臣原本想开玩笑说你的一辈子全都拜托给我才好,咧了咧嘴,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辛甘见他神色,低头抚了抚肚子,温柔的笑了。
“它的一辈子,也拜托到你的手上了。崔舜臣,我周围所有的人都与郑翩然有关系,我逃不开郑翩然,我没有人能够信任,只有拜托你了。”
“我明白。”虽消息封的很死,但她这番话对应郑家这些日子的隐隐传闻,他已经猜出了大概,却不忍她再说下去了。
临走他忽然返回来,站在餐桌边低头温柔的看着她,一笑,说:“辛甘,不管结果如何,不管以后你遇到什么,我永远随叫随到,你想离开,天涯海角我带你去。”
“多谢。”她微笑,心知不必多说。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本命年开始之后,没有一天顺利的!
先是科室姐姐替所有人办了集团短号,于是每天快递中心的勤务员小哥儿通知的电话都变成了短号,某天我又接到一个短号的来电,一开口就特猥琐的调戏:“美人儿~又有大爷的快递哟~”
对方默了一默,大吼:“xx你给我滚进来!现在!”
嘤嘤我完全没想到领导也有短号嘤嘤嘤嘤……
三十一章
第十章、“少爷,”陈伯腰杆挺的笔直,一字一字:“您的母亲嫁的是郑家长房长子,生的是郑家正儿八经的长孙。那是我们岭南陈家的大小姐、郑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也是那些乡野小妇养的杂种就敢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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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日陈伯若是没有回陈家老宅,辛甘即便一样心软被蛊惑,也没有那么容易不惊动任何人,跑出去被郑安桐抓走。
若是那样,事情就不会偏出了郑翩然的原本打算,郑安桐原本没有多少日子了,辛甘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切。
这个几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子,几日不见,变得这样的沉默、憔悴、冰冷,他送甜汤上来,就见她又是站在卧室窗前,毫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景色。
“雪蛤银耳燕窝汤来了。”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甜汤能安胎养神,对孩子的皮肤也好。”
辛甘这才弯了弯嘴角,低头温柔的抚着小腹。
陈伯的神色亦变得柔和:“趁热喝吧,然后再睡一会儿,少爷送陈先生一家去机场了,很快就回来了。”
“我知道他正赶回来。”辛甘望着远处,语气淡淡的,“而且应该还会比郑安桐早到。”
陈伯敛了神色,一言不发。
辛甘本也没有指望他舍弃服侍了一生的主人,偏向自己。
“他以为他是谁?仗着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就敢那样对我了吗?”她神色自在,缓缓的说着,那嘴角的浅笑冷的像刀锋一样。
陈伯动了动嘴唇,正忍不住要说出什么来,她冷冷的目光已经移向门口刚走进来的那个人。
陈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端着纹丝未动的甜汤退了出去。
郑翩然显然是匆匆赶回来的,心情差极,走到她面前停下,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辛甘回以一笑。
他吸了口气,语气尽量温柔的问:“你想干什么?”
“邀请他来这里一家团聚聊聊天啊,”她笑的平和,“你们父子,我们母子,又是血缘父女与父子,同父异母兄妹,还有这个不知道该叫外公或者爷爷的孩子……呵,我们四个多么的亲!”
郑翩然眼底酿起了风暴。
辛甘回手,从身后飘窗上抽过一份蓝色硬皮文件夹,笑容更加的讽刺冰冷:“翩然,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来没有一秒钟相信过郑安桐的说辞……他那样低劣的人品,生出我这样的人,合情合理,但是你,他不配。”
郑翩然并未有丝毫吃惊,但她最后那句话说出时神色悲愤凄楚,令他还是动了容:“你冷静些,小心伤着孩子。”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辛甘忽然暴起,扬手持着那叠dna检测报告,给了他大大一记耳光,“你这个贱人!”
那文件夹封皮打在他脸颊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响,辛甘仍不解恨,退了一步,又将整个文件夹兜头扔到了他脸上,重重的。
“你这个变态!你就那么想当郑安桐的儿子!我差点被郑安桐抓去打堕胎药!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提孩子?!贱人!贱人!!!!”
郑翩然对她不躲不避,左脸片刻肿起,额头被文件夹边角砸到的地方破了一个洞,鲜血汩汩流出来。
辛甘看着那血沿着他眉尾躺下来,顺着脸颊滴滴答答滴在他肩膀衣服上,她一阵干呕,蹲下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沉默着伸手来扶,被她推了一个跟斗。
“郑翩然,我十六岁跟你,到现在整整十年过去,就算没有全心全意对你,女孩子最好的这十年我除了你没有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抱着头哭着,声音颤抖着语气却是平静的,“我简直不敢想,这些年你看着我被郑安桐和辛云华折磨,一次又一次,你当时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毫不知情、自暴自弃……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可怜我吗?我真不敢相信……”
陈伯这时进来,默默递上止血喷雾与毛巾绷带等,郑翩然推开。
“出去。”他只看着她。
血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温热的一股一股冒出来流下,他连擦都没有擦,任那红色淌进眼睛里,蛰的眼底都一片红,他掰过她深埋双膝间的脸。
“我不骗你。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希望与他说清楚,但这其中牵扯的不只是我,还有我……有长辈们之间的私隐,这是一个从我未出生起就埋下了的误会,等我弄清楚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向他澄清,我没有勇气告诉他——辛甘,即便是我,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也有人让我束手无策,像你,还有他。”
辛甘被他扣着双肩不得不看向他,满脸的泪痕对着他半脸的鲜血,心中更加凄楚,摇头哭着说:“所以我该谢谢你?感激你将我和对你那么重要的人摆在对等位置?感激你即便这个孩子打乱了你全盘计划,你也大发慈悲留下了它?”她哭的全身发软,“郑翩然,我真是恨死你了!”
他因这半脸的血,一贯清冷的神色倍添坚毅森然,眼底的红比血更甚,心疼撕裂的滋味比想象中更令他难以承受。
他哑着嗓子,定定看着她,说:“我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辛甘,我不后悔,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还是由着他误会,由着你……被为难十年,由着自己左右犹豫度日如年。”他一字一句,声音里全是血腥锈气,“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几个月去世,我母亲生下我一个月也去了,是他郑安桐放弃了美国安定的工作生活,从我那四个嫡亲叔伯手里抢过了郑家,养大了我。我五岁那年在西雅图被当地人绑架,七天六夜,我被救回来了,他看到平安到家后,倒下了——应激性心脏病。辛甘,他的病就是这样被吓出来的。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他倾尽所有养大了我。那天你跪在宋伯父面前哭着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在心里想:易地而处,换做是你,你会怎样?”他抚着辛甘的脸,眼里全然是被撕裂的情绪,“我想你一定会放弃我……可我做不到,我宁愿看着你在我身边痛苦,因为我的懦弱自私备受折磨,我也不可能放你离开我。辛甘,我早说过,下地狱有什么不好?十几年前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里面了。”
他声音越说越轻,脸色也变得苍白,嘴唇泛着隐隐青色,血已经蔓延了他白衬衫的一整个肩膀。
辛甘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他不死,她肚子的孩子也保不住,她推开他站起来,叫外间守候着的陈伯进来,替他止了血又换了衣服。
外面早有人通报过两次,郑安桐已经来了。
“你先下去。”郑翩然苍白着脸吩咐陈伯,“说我马上下来。”
“不用了。”郑安桐的声音由远及近,人已经上楼来了,两个护士跟着,被陈伯留在了门外老远。
“小辛,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郑安桐坐下,看了眼左脸高肿额角受伤的郑翩然,问。
辛甘缩在沙发里,脸木着,浑身力气都已经被抽干,呆了好久才回答说没有了,“我已经知道他的选择了。”她声音飘的让人头皮发麻。
郑安桐忽然低笑了一声,颇无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两个如何我是做不了主了,但是孩子绝对不能要。”他喘了口气,“父母哪有不希望儿女好的,你们……”
“亲家五老爷这话从何说起?”蓦地插进来一个声音,那三人都是一愣。
只见陈伯,反着双手踱过来,置郑翩然倏地惨白的脸色于不顾,缓声郑重的问郑安桐:“辛小姐肚子里怀的是郑家族谱可查第一百三十七代孙,虽然辛小姐眼下尚未过门,但母凭子贵,您如何能这样与郑家嫡孙生母说话?”
郑翩然站了起来,失血过多后微一摇晃,沉声开口:“陈伯!下去!”
“少爷,”陈伯腰杆挺的笔直,一字一字:“您的母亲嫁的是郑家长房长子,生的是郑家正儿八经的长孙。那是我们岭南陈家的大小姐、郑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也是那些乡野小妇养的杂种就敢肖想的?!”
他话音未落,背在身后的手闪电一般伸出,摔了几页纸到郑安桐面前,郑安桐弯腰捡过,扫了几眼,顿时就凝住了眼神与表情。
正是刚才那蓝皮文件夹里面的dna检测报告,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1、百分之一百排除兄妹关系;2、百分之一百排除亲生父子关系;3、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肯定父女关系。
郑安桐闭了闭眼,未及抬头,颤抖的手在额上撑了片刻,颓然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