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已经为她放下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扑捉她眼中的狡黠与智慧,他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容昭仪淡然如水、凝婕妤风流蛮横、皇后端庄却不露声色,后宫中如今得宠的便只有容昭仪与凝婕妤。四妃空缺,其他沾过雨露的,均不是十分出色,也不如容、晴二人风光。所以,虽然四妃空缺,但皇后心中也明白,这二人已有当选四妃的机会。
祁允冥的话,柳嫣然并没有听见。他的表白有点蹩脚,霸道却又不失温柔。怀中的美人儿已经睡着,他微笑着端详她熟睡的容颜。她的唇是嘟起的,她像婴儿一般让人心生怜惜。直到,她身体的温度传到他的身上,他才发觉不对,空出一只手按在她的额头,笑容瞬间消失,朝外喊道:“张德!”
“是,皇上!”清宫殿门推开一小半,张德有些发福的身子挤了进来,跪趴在地上听候差遣。
“宣太医,立刻,马上!”他头也没回,语气紧张夹杂着怒气。张德微微抬头打量了皇上一眼,便领命去了。他知道张公公打量的目光,心里也笑自己,果然一遇上她的事,便无法伪装。正是因为这种无意识的反应,让他知道柳嫣然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老太医一路奔来,由于年迈加上着急,进殿时差点绊倒。刚要跪下,祁允冥便不耐地说:“救人要紧,赶紧过来!”
“是,皇上!”他接过跟班手里的医药箱,弓着身子迈碎步靠近。皇上怀中抱着女子,让他这个老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进宫当太医已经有二十个年头,这是第一次皇上宣了他还抱着病患,从前就是再着急,他一来皇上也会松开手。
他为难地低着头,手足无措又不敢抬头。
“还愣着干什么?她要是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祁允冥皱起眉,大声喝斥。
老太医哆嗦一下,才不顾一切抬起头,一见皇上怀中的女子,再一次愣住了。怎么,会是她……
原来,这老太医就是曾经去过柳家为她看过伤的那位,现在看见柳嫣然面色通红地躺在皇上怀中,心里又惊又奇,她不是和谦王爷……
不允许他多想,眼角余光瞥到皇上即将要动怒的脸,立刻为她把脉。又揭开她的眼皮查看,再朝她的颈处看了一眼,退后一步,弯腰低头,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道:“皇上,柳……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风寒,加之本身患有郁症未及时调理,所以身子虚弱了些。微臣配上药方,服下便可。只是,姑娘的饮食需清淡,微臣会自会安排妥当,皇上不必担忧。”
“郁症?你说她患有郁症?!”祁允冥的目光犀利地瞪着他,好像要将他生吞了一般。
老太医此时也平静了许多,他心想这郁症八成是来自谦王爷,看她颈有伤痕,加之来时路上张公公的提醒,便猜到是皇上所为。只是他不敢说,所以避开了这一点,这柳嫣然不是大病,调理得好不需要多少时日便会痊愈。
“是,皇上。思则心有所存,神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他答道,偷偷看了一眼皇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于是接着道:“郁者,滞而不通之义,或因所乘而为郁.或不因所乘而本气所郁,皆郁也。所以……”
“朕让你来为爱妃诊治,并非来教朕学医。还不下去定出药方?”祁允冥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目光回到怀中人儿,又温和了许多。只是心头翻涌诉不清的滋味,她看起来是那样固执而坚强,原来内心却是脆弱。她因谁而郁?是她口中那个他若死,她则同去的人吗……
老太医听皇上称她为爱妃,低着的头霍然抬起,他与谦王爷虽不说是生死之交,却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心里叹息,恭敬地后退出殿。回太医院途中,便摇头不止。他是为谦王爷抱不平,他在为国而战,可是所爱的女人却已经入宫成妃。不知他胜战归来时,要如何面对圣上,如何面对柳家姑娘……
还不到太医院,李易便像猴子一样突然窜了出来,嘻皮笑脸地拦住了他的路,晃着脑袋问:“华太医,是什么难诊的顽疾令您这样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