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错了!他们用对一般恶人的估计来推断已经暴怒了的日本法西斯强盗当强盗红眼的时候就会产生十倍的疯狂。于是当时针指向一点的时候先是一阵警笛嘶鸣接着是拖着长声的各种口令像鬼叫狼嚎一般喊起来那些由日本人操纵着的推土机、挖掘机、装甲车都轰轰隆隆地动起来了那些伪军和警察大队拿着锹镐钩竿都举起来了日本宪兵的枪弹也推上了枪膛。接着就出一声尖叫着的日本口令随着这口令响起了一排枪声——这是预先安排好的对空放的总“进攻”的“号令”。随着这具有威吓性的“号令”一场向中国难民区起的“冲锋”便开始了:只见一片巨响声中墙倒屋塌烟尘四起人喊狗吠鸡飞鸭叫……敌人把所有那些能开得动的机械都开足了马力向那些不堪一撞的小房破屋碾压过来。这些机械有的是用于和平建设的有的是用于战争的如今却都向这些受苦受难的和平中国居民碾来。当处在外围的小房被撞倒以后整个的难民区就像炸了窝的鸟雀开了锅的沸水一样在滚滚烟尘中人们有的抱头乱窜有的奔走呼号有的呼儿唤女有的喊爹叫妈有跑不动的老人、小孩被人从小房里抢出来也有的在房子眼看要被推倒的情况下还钻进去往出抢东西……在一片混乱中集体抵抗解体了人们在哭叫呼号中从那些机械的空隙间跑出包围圈有的跑到安全地带举目四望不见亲人于是又呼叫着跑回去……有一群跑出来的老人和妇女还对日本强盗抱着幻想希望用哀求和眼泪唤动他们那恻隐之心他们围跪在一个看样子像总指挥的日本法西斯头子周围哭着叫着……但是换来的只是驱赶他们的日本大兵的皮鞋脚和伪警察的打骂……
塞上萧走到这里的时候正面对着这一片悲惨的世界他眼望着那墙倒屋塌的滚滚烟尘耳听着哀鸿遍野的哭声心真像被钝刀子割着一样难受他暗暗问着自己:这就是日寇要我歌颂的王道乐土!这就是葛明礼说的日满协和!当我的好友和伴侣为我送行的时候我还举杯宣布:要抛开过去追求的唯美主义在新的探索中描写新的生活。他们也预祝我在新的征途中写出新篇章在新篇章中能看到新中国的曙光!可是我迈出门的第一步就在敌人递过来的白纸上写下了投降的黑字我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那些寄希望于我的亲人们!我……
塞上萧心痛欲绝地离开了那“悲惨世界”他脚步踉跄地顺着马路的下坡向北边走去。他也不清楚自己要走向何方他身上的伤又开始疼起来但他心灵上的创伤更甚于身上甚至压倒了那**上的伤痛使他能够一直向前走去。他不拐弯地沿着人行道歪歪扭扭地走着耳边不断响着方才那惨绝人寰的哭喊声和他在内心中的自我谴责声接着又出现了送行宴上对他的预祝声……柳絮影那“红香点嫩色酒意横眉黛”的娇模样大家那为他俩“比翼齐飞”的干杯。天哪“比翼齐飞”!如今自己的翅膀已经被折断还怎么飞?往哪里飞?……
塞上萧正低头往前走着忽然听到一声汽笛长鸣鸣声凄厉像是从他心底里出的绝望呼号。他身上一颤抖忙抬头向前望去呀!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江水自己已经走到松花江边了!江心里正有一条老而破旧的拖船拖着长长的木排顶着逆水艰难地、缓慢地向西方移动着那凄厉的笛声就是自这老而又老的物体中。
塞上萧凄然地望着那破旧得快要散架子的老拖船真感到自己也要散架子了。但是自己却又比不上它它虽然老而又老却还能拖着沉负重载顶着逆水往前进正因为这样人们还需要它……可是自己呢……当一个人感到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需要的时候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塞上萧步履蹒跚地沿着江边跟着拖船往西走。当他走近江桥的时候他实在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