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台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开了。然后脱欢就告诉这些俘虏说,你们这两个幸运的家伙今后一段时间内将跟随蒙古人行动。只要不耍花招试图逃走的话,可以安全而又舒适的活到战争结束,并可以拿一笔赏金回家。
"要是这样可太感激了,我可真的不想在自己家里看到葬火的光和哭丧妇出没(1)。"
俘虏们喜出望外,顿连声称谢,再抬头时,脱欢却已经走开了。他快步追上不台,对他严肃的说道:
"你不能再亲自冒险诱敌了,否则我只好去向者别那颜和郭进万户长那里去汇报这些,然后将抱病在身的者别或是极想上来的万户大人请来阵前。"
"你千万不能那样做!他再也禁不起任何颠簸啦!"
一提到者别,不台就相当紧张。于是不得不与脱欢达成协议,被迫安静地退到战场以外的地方做看客。就像现在这样,他只能在小山岗上作壁上观。当然,郭进被他刻意忽略了过去,一来郭进的来头太大,他惹不起也得罪不起,二来军中传言,现在大汗有些疏远郭进了,他更是不敢招惹啊.
这片山岗上有几座残破的石碑,不知道是何人立于何年何月,上面的文字已斑驳难辨,更不知其所记何事。是英雄传奇还是贤者箴言?是战功铭刻还是王者立法?没有人知道。它们就像一些忠于职守的卫兵一样俯瞰着苍茫无际的草原,共同拱卫着中央那座缺失了一条臂膀的古代武士雕像。
石刻的雕像很大,过正常人的两倍。那些粗犷刚健的线条是属于古代先民们用简单粗糙的工具以大开大阖之势一气呵成的杰作。宽阔的双肩,匀称的肢体,扁平的面孔,细小的眼睛,硕果仅存的巨大手掌中握着一柄阔剑,直指苍穹,而胯下的那匹战马展现出咆哮怒吼之势,高抬的两只前蹄在空中蓄势待落,似乎要踏碎这万古如兹的寂寞洪荒,有力的后腿蹬踏着地面,似乎下一步就要将主人带入刀枪林立,血肉搏杀的战场之中……一个时代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远去了,它所留下的痕迹惟有这些语焉不详的石碑和这座气势恢弘的雕像,其他的都已被岁月之河的激流冲刷荡涤殆尽。
看到他,不台忽然想到,再过上若干年后,自己是否也可以被雕成石像,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守护人?不,如果取得胜利的话,应该将大汗的雕像立在这里!
正在他思潮不绝之际,分散在山岗下的那可儿们一齐打马飞奔上来,向他禀报道:"罗斯人追上来啦!"
伫立于石像下的不台突然用左手一提丝缰,胯下的战马立刻前蹄腾空,引颈长嘶。随之右手抽出弯刀,高举在半空。那副姿态全然是背后石像的翻版,引来了那可儿们的一片喝彩之声,不台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今天的阳光似乎比昨天更加灿烂,使得不台不得不眯起眼睛来张望。原野上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不久后便有一团淡淡的黄色尘雾在涌动着,雾中隐约可见一些黑色的线条在起伏窜动着。而在这些窜动的线条的最前列,有一点光芒在不停地闪烁着。只有不台知道,那是原本属于加利奇公的金盔,如今却变成了引诱对方上钩的胡萝卜。
一想到那顶所谓的金盔,不台就感到有些好笑。昨夜因为时间紧迫,大家都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这件特殊的战利品,直到白天仔细一看,所谓的金盔不过是用木头削成,外面裹上一层镀金的铁皮而已,做过粗糙,很不值钱。
"罗斯人的把阿秃儿戴得就是这种玩艺儿?那么他们的士兵的装备之低劣也就可想而知啦。"
不台的话语为士兵们注入了必胜的勇气,因此蒙古军一路虽然表现出不支败退的姿态,却在心中暗暗憋了一股劲,迟早要教训一下跟在后面的这些笨家伙。
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主人身上散出来的斗气,四蹄开始奋力地刨动起来,踢得盐碱质的泥土四下飞溅,同时扯动着缰绳尽量探出头去,将残留在嘴角的黑色艾蒿叶子喷出老远。看样子,只要主人稍稍做出一个催促的动作,它就会飞一般冲入敌军的营垒,将那里踏个地覆天翻。
感受的坐骑的焦虑,不台用手掌轻轻拍了拍马的脑门儿,示意它安静些,而目光却始终盯在远处那你追我赶的人群。不一会,视野之中的黑色线条已经变成了几条黑色的巨蟒,而在前面用长矛高挑着金盔来引诱他们的正是脱欢所率领的数百名蒙古骑兵。
跑在最前面的是钦察人的骑兵,他们的主力都集中在大道上,另有几支游骑则散布于两旁草原上,试图进行包抄。他们的头顶上笼罩着大片的尘烟,黑糊糊的有些肮脏。在他们的背后跟上来的是大批的步兵,簇拥着长龙般的大车队。这些车辆有的装满了兵器给养,甚至还有锅碗瓢盆、被服衣装。但是,更多的车辆是空荡荡的,显然是为了装载夺取到的战利品。
"罗斯人在搬家吗?怎么部队里面还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看到这样的部队,不台感到很奇怪。一支远征的大军却带着这么多足以牵扯其兵力和行军度累赘,在此前的战斗中还从未遇到过。
昨晚陪他一同冒险的那可儿笑道:"罗斯人以为自己可以满载而归呢,谁知道却是在给咱们送礼。"
"不必多言!敌人的部队越混乱,对咱们就越有利!"
不台说着,心想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因为一些冲走最前方的罗斯军已经现了他们,正分出一队人朝这里跑来,另有一支钦察人的小部队则顺着大道向前疾驰,打算绕到山岗的东面截断他们的退路。对此,不台并不担心,他和他的部下都配备了两匹以上的精良坐骑,除了钦察人外,罗斯的那些耕地驽马根本无法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
不台策马沿着山岗的东坡疾驰,那可儿们在后紧紧跟随,很快就把步骑混杂的罗斯人甩出很远。几只大鸨从附近的欧洲山杨林中被惊起,飞快地从人们的头顶掠过,出惊疑不定的鸣叫。一只野兔从牛蒡草堆里窜起,夹,紧两只大耳朵,一窜一窜地跳向更远处的草丛。它的出现引起了大鸨的注意,很想捕食,但它还是谨慎地盘旋了一阵,终于没有贸然俯冲下来。不台的栗色马撒开白色的蹄子,越过草丛,载着主人向前飞快的奔驰着。
在疾驰过程中,不台略略辨认了一下方位,就东南方向的一条干涸的水沟处跑去。他知道,那里正埋伏着一支蒙古军的百人队,脱欢的诱敌部队也将在那里与自己汇合。有他们在,可以轻易杀退那些正在背后紧追的钦察人。
钦察人的骑兵渐渐追了上来,他们的马显然很不错,短途冲刺甚至过了蒙古人的坐骑。不过,这种度也并不平均,一些骑术优良,坐骑神骏的敌人一马当先,将其他人落下了一段距离。因为他们是斜刺里追来的,因此路途上很近,以至于不台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长相。
最前面的六个人都很年轻,年岁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岁,头盔下的脸被阳光晒得黝黑,左面的两个手中挥动着弯刀,脸色红红的仿佛喝了酒。他们背后的人配置了一面小圆盾,上面刻写着漂亮的花纹。另外三人都留着一脸大胡子,头上的尖顶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