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芳一死,赵明诚已经没有了恐惧,他敢做任何的事情,却惟独不敢面对卢芳的家人。说到底,其实卢芳之死,还是他造成的。他只好喃喃地说道:也罢,想当初,便是我主动撩拨与你,才为你招来了今日之祸。如今我便以自己的一命赔了你这一命,咱们也可立马在九泉相会了!
说着,他便向路边的一块巨石上撞去。但他头上用力,脚上却是动不了一分一毫。原来,他的手臂竟被那黑衣人抓住了。
从自己的爱人于地下,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殉情,固然是可敬得很。但你就没有想过为他讨回一个公道,你就忍心让他这样含冤而逝?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一句话算是给了赵明诚一个提醒。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敢也不会生出将赵挺之这些底细都抛出来的心思。他其实,还算是一个颇为孝顺的儿子。上次,也是最后一次违逆他父亲的心思,还是前几天,也就是卢芳从楼上坠下受伤的那一次。
可是,如今,卢芳竟然因此而丧身了。什么父子之情,什么养育之恩,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忽然下定了决心。当他再次往身边看去的时候,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赵明诚岂能不知道那黑衣人别有用心,他甚至也已经猜到,那黑衣人是赵挺之的政敌派来的。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赵挺之确实是逼死或者甚至是直接派人杀死了卢芳。单是因为这一点,他完全无法原谅赵挺之。
随后,他便去买了一身孝服穿上,便往皇城这边来了。接下来,就生了刚刚的那些事情
所以说,赵明诚的本心,就是要觐见赵煦,为卢芳报仇,如今韩忠彦愿意领他进入大内,正喝了他的心思,他岂有不愿的。
请韩相公领路!赵明诚抹了一下眼泪,便向韩忠彦走过去。
就在此时,赵挺之再一次暴怒起来:好啊,尔等和我赵挺之也算是同殿为臣了,原本应该相互扶持,相互照顾才是想不到尔等竟是为了一己私利,勾结起来于我为难。罢了,罢了,你们要告御状,要找皇上说理,你们且自己去。我懒得理会你们,任由你们唱那单人戏!
说着,他便迈开大步,也不向中书省,而是朝着宣德门外而去。
安焘便有些急了。正要上前阻拦,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比赵挺之还低,似乎并没有资格拦下赵挺之。当下,他只好回过头来看着韩忠彦。
韩忠彦还在踌躇,旁边的许将已经说话了:罢了,由他去吧。他若是冤枉的,自然无话可说。他若真的和什么不轨之事有什么关联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又能逃往何方?
韩忠彦顿时便笑了,道:到底是冲元气度不凡。想来就凭你这份气度,陛下也是要重用的!
他这话,就算是直接表示了自己对许将得到重用的支持了。至于这重用是怎么个重用法,场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心知肚明。韩忠彦已经贵为吏部天官了,再要进一步重用,就非宰相之位不可了。况且,这些日子以来,许将的表现大家也是看在心中的,大家都明白,在如今的赵煦心目中,许将也应该是第一人选了。
于是,一众宰执和侍从官便开始回身向禁宫的宣佑门行去。这里便是通往后宫的正门。
韩忠彦便代表群臣向门前的小黄门道:臣等因有要是,要立即觐见皇上,劳烦中贵代为通传。
那小黄门一见所有的宰执和侍从官都到了,知道这事情绝对非同小可,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劳请诸位稍候!撒开步子便向后宫跑去。
众人便站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很快的,那小黄门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向韩忠彦道:韩相公,官家有旨意,命诸位集英殿候驾!
韩忠彦便向那小黄门道谢一声,便领着群臣来到来集英殿,按照座次排好队列,站着等候。
过不多久,赵煦便赶了过来,看见人群中还有一个身着孝服的人,心下颇为讶异,便问道:诸位爱卿,有何事要启奏吗?今日这般阵仗,看起来当非小事哩!
也不待众臣开言,赵明诚忽然跪下,哭道:陛下,生员有冤屈要诉,请陛下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