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何尝不知许将所言是正确的,但他昨天晚上睡在床上,已经想过了,若是不得自由,宁愿放弃这个阁主之位,让那有心人去坐这个位置。因此,他对许将的话倒也不是很以为然:好吧,许公,我承认你所说的这些缺陷,在我身上都有,但我十分好奇。但若是我身为阁主,却不能随心行事,处处受着掣肘,还是阁主吗?
许将苦笑道:这也怪我,没有和你讲清楚我们潜龙阁设这阁主一位的目的所在。潜龙阁里面英才济济,阁主是这些英才的领头之人,也是身上所系的责任最多之人。他没有如明教这一类的邪教教主一般绝对的权威,他必须要受到别人的制约。你是李家之人,我孟家、刘家的人在大事上自然是要唯你马是瞻的,但若是你的抉择错了,我们也是有权利也有绝对的必要予以纠正的!这本是我阁中的圭臬,非是为了限制你一个人而特意设定的规矩。想当初,我刚刚登上这阁主之位的时候,也受着这样那样的掣肘,直到很多年以后,才渐渐树立起了权威。
李唐听得一阵苦。怪不得当初许将这老家伙一力要将这阁主之位传给自己呢。现在他算是听懂了许老头的意思。这阁主其实就是一个只受累不讨好,只有名分,没有实权,只摆在台面上,最后一个吃肉的。
只是,许老头说话大义凛然,李唐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出那句:我不干了!虽然,这四个字已经憋在他心里很长时间了。
许将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了李唐一眼,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一般。随即,他说道:贤侄恐怕是想说,你不想干了,对吧?
李唐为之悚然,他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出口。
许将喟然道:我知道贤侄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你只是性情比较疏淡,天生对于勾心斗角缺乏兴趣而已。也罢,我也不愿让你勉强行事。这样吧,半年,咱们以半年为限。你先还在位置上坐半年。半年之后,你若是还决意要脱离这阁主之位,好继续过你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也不阻拦,就还你自由。但是,在这半年之内,你必须要尽心尽责地当好这个阁主,可以吗?
半年?李唐苦笑了,许将这老家伙算得倒是够准的。差不多五个月后,孟皇后就要分娩了。到时候,自然是皇位之争是尘埃落定了。不管小皇子是否继位,李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若是小皇子登位,潜龙阁复国的梦想就已经从事实上实现了,虽然这天下还会打着赵家大宋朝的名号,但这却早已不是大宋了。潜龙阁也会因此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自然更不需要李唐这样一个阁主了;若是小皇子无法登位,在这种皇位争斗中失败,自然永世不得翻身。这样一来,谁当阁主都是一样的,许将自然没有必要硬拉着李唐在这个位置上赖着。
李唐会心一笑,是苦笑,许将也随着笑了,是奸诈的笑。两个人这样相互对视、对笑一阵,虽然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也算是达成了协议。
许将站起身来,道:能和贤侄谈得这样顺利,实在太过出乎我的意料,老夫先行告辞了。也不等李唐相送,便率先出门。
李唐也缓缓出门,刘聪还等在那里。看见李唐过来,刘聪毕恭毕敬地说道:阁主,请随我来!到了这密室里,他又恢复了阁主的称呼。
李唐随在他后面走了几步,忽然说道:刘聪,你心中,是否还在对我有所不满呢?
刘聪一惊,连忙翻身跪下道:属下不敢!
李唐摇摇头,道:你对我行这样的大礼,岂不正是疏远、生分之意吗?还说什么不敢!
刘聪连忙站起身来,很认真地看着李唐道:老爷误会了,我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其实,倒是小人要感到抱歉才是,这件事,实在是小人做得不够光明正大!
李唐摇头道:罢了,你没有许老头那如簧巧舌,就算对我直言相谏,我也未必能听得进去,你有你的原则立场,这就对了,又何必说抱歉呢!
刘聪眼中掠过感激之情,道:老爷理解,小人便安心了!